汽車出塗豐縣城不久便壞了,這輛車跟著毛澤東思想巡迴醫療隊跑了幾年時間,大概也該到壽終正寢的時候,動不動就撂挑子。醫療隊吳隊長下車看了看天,天上滿都是烏雲,說這天恐怕要變了,等下去不是辦法,我們走吧。於是,眾人揹著醫療器械,開始爬山。
塗豐是中衢東北部的一個山區縣,地處大別山的尾部,醫療隊此次去的天堂公社,建在大別山次主峰上,山高林密,道路崎嶇。好在醫療隊這些人長期在各地巡迴醫療,練出了腳力,幾十裡山路還能對付。走了一半,果然下起了雨,零零星星的大顆雨滴。大家連忙從包裡拿出雨衣穿上。那面印著毛澤東思想巡迴醫療隊的紅旗不能打了,不得不收起來,疊好放進包裡,將旗杆槓在肩上。沒過多久,大雨點小了,也密了,最後變成了揮揮灑灑的雨絲。雨一下,山路變得泥濘起來,一步一滑,沒多久,大家的腿上濺滿了泥漿。
方子衿走在隊伍的中間,大家一邊走一邊唱歌,她沒有唱。在這個隊伍裡,她是一個另類存在,就像一隻醜小鴨走在一群鴨子裡。其他人不是學習毛主席著作積極分子,就是學雷鋒典型,再不就是根紅苗正。吳隊長曾私下對她說過,按照她的條件是不可能參加醫療隊的,是上面有大人物點了她的名。這一席話令她困惑了幾年時間。上面有大人物知道她?真是一件奇事。她將自己所認識的每一個人仔細地回想一遍,如果說曾經可以算是大人物的,只有周昕若。據說周昕若恢復了工作,卻是無職無權,閒人一個。除此之外,難道是陸秋生的父親?如此之多的老幹部在這場運動中受到衝擊,陸鳴泉難道是個例外?就算是例外,他也不可能幫自己吧。這幾年時間裡,她隨著醫療隊一直在全省各地的農村裡打轉,別的醫療隊員換了幾批,只有她沒有換。她倒真的希望自己有一個強大的靠山。從十五歲起,女兒就獨自在家裡,已經幾年了,母女倆僅僅只見過幾次面。現在,女兒面臨畢業,按照規定獨生子女是不用下鄉的,可她戴著一頂壞分子的帽子,親生父親是右派,繼父是反革命,在學校早已被列入黑五類名冊了,能夠躲過這一切嗎?如果真有個大人物存在,能夠幫上女兒一把,她就謝天謝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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