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謠,說她沒有能力,年紀輕輕能當上工程師,是因為爬了領導的床。前幾次,謝某某沒有追究,這次實在是忍無可忍,才扇去一記耳光。
可惜人們並不關注真相,甚至不需要真相。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傾吐的契機,一個彰顯自己三觀正確的機會。
而媒體、營銷號深諳網民心理,亦在背後推波助瀾。
“正義”的“網路暴力”最終以謝某某自殺收場,直到這時,並未遲到的真相才開始被關注、轉發、擴散。
謝某某家境普通,外表出眾,名牌大學畢業,專業素質極高。因為天資過人,加之相貌不凡,一進公司就被前輩帶著做了幾個大專案。工作上非常敬業,“個人問題”卻始終沒有解決。
她的好友說,她只是將精力都放在事業上,不急著結婚而已,在一些庸庸碌碌的同事口中,就成了她與上司有染。
——“她職位雖然高,但年紀不大,向來尊重前輩,一直忍讓,那天是對方辱罵了她的母親,而她連續加班半個月,整個人都到了極限,情緒實在沒控制住,才衝動動手。”
諷刺的是,前一日還對謝某某口誅筆伐的“正義人士”筆鋒一轉,又開始對被打耳光的女員工進行難以入眼的辱罵,一場“網路暴力”幾乎無縫連線到另一場“網路暴力”。
“他們關心的不是公正,是自己爽一把而已。”米工說:“鄭奇就是他們中的佼佼者。謝某某自殺當天,他就在微博上罵‘活該’,接著馬上轉去罵另一位當事者。我不知道他一個還沒畢業的年輕人,怎麼會有那麼重的戾氣。有時候社會的確會給人非常沉重的壓力,我肩上的壓力也很大,但像他那樣戾氣重的人,我以前從來沒有在工作上遇到過。現在他還是個學生,還沒有真正踏入職場。等他成了一個社會人,我敢保證,壓力會讓他的戾氣翻倍。”
米工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他這兒是空的,他根本沒有一顆同理心。視人命如草芥,說得誇張點,簡直就是拿著鍵盤當兇器,這種人能當什麼設計師?”
連烽不在公司,HR說連總這幾天在總部,沒來過洛城。柳至秦有些失望,花崇倒是無所謂,與鄭奇的其他同事隨意聊了聊。
離開萬喬地產,花崇才問:“謝某某的事,鄭奇參與了多少?”
“不多。”柳至秦道:“米工可能只注意到了這一件事,所以在表達上比較誇張。事實上,只要是在網路上炒熱的事件,尤其是‘人肉’,他都參與了。這件事對他來說並不特殊,他也不是帶頭‘人肉’謝某某的人。”
“也就是說,就算受害人的親友想要報復,像米工說的那樣‘替天行道’,也找不到他頭上來?”
“沒錯。在這個事件裡,鄭奇頂多算是推波助瀾的吃瓜群眾。他既沒有去謝某某所在的城市參與‘線下聲討’,也沒有在網上當出頭鳥,不可能被報復。”
花崇握著車鑰匙,“那如果我們的思路沒錯,他極有可能組織過一場類似的網路暴行。”
“我剛才調取了他在萬喬工作時的上網記錄。”柳至秦說:“加上我們已知的他自己筆記本、手機的上網記錄,他時常辱罵認識或不認識的人,但沒有組織過類似事件。而且‘網路暴力’致死事件媒體都有報道,現在法律正在逐步完善,相關涉事人員都被……”
“那把時間線拉長呢?”花崇突然打斷,“因‘人肉’他人獲罪是這幾年才有的事,‘網路暴力’也是近幾年才被頻繁提及。但以前也肯定發生過這樣的事,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記得嗎,鄭奇的姐夫況文說,他念大學之前整個人非常壓抑,不與家人交流,總是一個人關在臥室裡。”
柳至秦會意,“他不與家人交流,是因為覺得家人根本無法瞭解自己。當年他學業上的壓力極大,‘上網發洩’這種習慣可能就是那時候形成的!”
花崇站在車門邊,看向柳至秦,聲線一沉:“或許在那個時候,‘網路暴力’還未被提及時,就有人因為他的過激行為而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49章 知己(14)
重案組將洛大校園翻了個遍,終於找到了盧慶所說的三輪車。但駕駛它的快遞員尹超面對警方時,卻一問三不知。
三輪車的車輪與留在北區入口處的痕跡相符,痕檢員亦透過魯米諾檢測,在車上發現了血跡。此外,車輪、車身上附著的少量泥土正好來自拋屍的小樹林。
尹超目瞪口呆,“我……不關我的事啊!我沒有殺人,你們,你們肯定抓錯人了!”
花崇將他上下打量一番,身高目測1米85以上,身材偏瘦,長得尖嘴猴腮,面板黝黑,一臉忐忑。
就反應來看,他的慌張與警惕還算正常。
“你在洛大送快遞多久了?”花崇語氣輕鬆,聽上去像隨口一問。
“兩年多了,同學們一次都沒投訴過我。”尹超嚥著口水,雙手握在一起,“警察大哥,你們搞錯了,你們不能亂抓人啊!我本本分分送外賣送快遞,連貓狗都不敢殺,何況是人!”
花崇經手的案子很多,形形色色的嫌疑人更是見過不少,雖不能一眼辨出兇手,但直覺有時也挺準。
這個尹超,不像兇手,但似乎也不算“本分”的人。
而不敢殺貓狗的未必不敢殺人,敢殺人的不一定會對貓狗動手。
“你平時都開那輛三輪車送快遞?”花崇問:“是你自己的,還是公司安排的?”
“我自己的!”尹超一頓,又說:“本來是公司的,我以前和一個同事輪流用,他沒幹多久就嫌工資太低離職了,後來這輛車差不多就是我一個人用。”
“差不多?意思是偶爾也有別人用?”
尹超擦著汗,似在思考,“最近只有我一個人用。”
“9號當天,你送過快遞嗎?”
“9號?我想想……”
花崇靠在椅背上,給對方回憶的時間。
半分鐘後,尹超突然抬起頭,有點興奮,“我明白了!有人想整我,他偷了我的車!”
“哦?說詳細些。”
“9號那天我根本沒有用車!8號晚上我送完最後一單,就把車停在東三食堂背後,那兒是我們慣常停車的地方。我送了半個月快遞,跟老闆請了一天假,打算10號再去拿車。”
“那9號晚上,你去了哪,在幹什麼?”
“我……”尹超欲言又止,雙頰突然紅了起來。
花崇逼問:“你幹什麼去了?”
“我,我找人,找人玩去了。”尹超目光躲閃,似想要掩飾什麼。
“玩什麼?在哪裡?”
尹超支支吾吾,說不清好歹,只不斷強調自己沒有殺人,有不在場證據。
“既然有不在場證據,你還藏著掖著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