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灌酒。
以至於到最後,因為失戀而來借酒消愁的人,反過來倒被他這副模樣嚇了一跳,將空酒瓶抱在懷中,神色發懵地看著他。
兩個小時以後,聶靖澤再推門進來時,桌前東倒西歪擺滿了空酒瓶。失戀的隊友和粟息一同醉倒在沙發上,前者手中還抱著酒瓶不願意撒手,人卻歪頭枕在粟息肩膀上,張著嘴發出輕微的鼾聲。
粟息閉著眼睛,胸膛輕輕起伏,對此一無所覺。
說不出第一眼望過去時湧上心頭的情緒,聶靖澤想也沒想就大步走上前去,擰著眉頭將枕在他肩膀上酣睡的人推倒在沙發另一側。他望著面容沉靜的粟息,理所當然地以為,桌上的酒大多都進了失戀隊友的肚子裡。
那天晚上,聶靖澤將他背了回去。
此時回想起來,粟息雖然還記得,卻對自己喝醉以後的事情無半點記憶。他唯一能夠想起來的,只有第二天早上睜開眼睛時,學校宿舍中熟悉的天花板。
他沉默一秒,望向聶靖澤,“那天晚上,我是怎麼回到學校宿舍裡的?”
聶靖澤不置可否,語氣中透著幾分漠不關心:“當然是你自己走回去的,難不成你還想要我揹你回去?”
粟息點了點頭,對他給出的答案深信不疑。那時候他們已經從學校裡搬出來同居,假如聶靖澤願意揹他回去,自然不會撇開他們同居的房子,刻意繞一段遠路,將他送回學校宿舍中去。
他越過對方朝門內走,趙潛時指著身旁的空位朝他微笑招手。粟息走過去坐下,聶靖澤緊隨其後,又在他身側的空位坐下來。
趙潛時指著桌上的酒和飲料問他:“喝酒還是喝飲料?”
粟息尚未回答,聶靖澤已經站起身來,將飲料倒在他面前的杯子裡。粟息微微一頓,轉過頭去看他,卻只看到對方線條冷硬的側臉輪廓,和轉向他人敘舊時挑起的唇角。
聶靖澤對待他和對待其他人時,永遠都是不一樣的。聶靖澤從來不對他這樣笑。
粟息收回目光,並沒有對聶靖澤給他倒飲料的行為生出任何多餘的念頭來。
將他與聶靖澤的互動看在眼裡,趙潛時思索片刻,最後仍是斟酌著開了口:“雖然這麼說有些唐突,我還是想要問一問。”
粟息循聲望向對方。
“也是幾年前的舊事了。”趙潛時略有懊惱地笑了笑,“當年你們分手,不是因為我留給你的那封信吧?”
粟息不明所以,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聶靖澤。
後者唇角笑意已無,面上沒有太多表情,卻不像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
第三十五章
粟息並未開口詢問聶靖澤有沒有見過那封信,他只對趙潛時搖了搖頭,“不是因為那封信。”
趙潛時寫給他的信裡,斷然不會是什麼零碎瑣事。那是一封什麼信,粟息心中隱隱明白過來。然而就像趙潛時所說那樣,既然已經是早已過去的舊事,也就沒有什麼再提起的必要。他看一眼趙潛時,對方面上神色坦然且大方,彷彿早已將過去心中那點不可明說的念頭放下。
他此時也終於反應過來,為什麼他和聶靖澤在一起的那幾年裡,趙潛時總是會恰到好處地出現,適時地給予他一些幫助。原來也並非是毫無緣由的。
趙潛時這樣一句簡短的問話,並沒有在粟息心中盪開任何波瀾。他與趙潛時,仍像是兩年未見的點頭之交那樣,偶爾在伸手夾菜的間隙裡交談三兩句。
坐在他身旁的聶靖澤,卻不知道是為什麼,頻繁瞥向他與趙潛時,眉眼間似是含著不快和忍耐。
趙潛時起身與其他人喝完酒回來,又微笑著朝粟息舉起酒杯。
粟息遲疑一秒,起身將自己杯中的飲料倒掉,伸手去拿放在桌邊的酒。他將酒瓶的瓶口對準杯口,要往杯子裡倒酒時,酒瓶的瓶身卻被人穩穩握住。
他看向那隻手的主人,聶靖澤眉間含著淡淡不耐,“不會喝就不要喝。”
粟息沒有立即開口。
倒是坐在粟息另一側的趙潛時,冷不丁的替他開口道:“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孩子,喝一點也沒關係。”
“十幾歲的小孩子也比他會喝酒。”聶靖澤勾唇冷笑,話裡指的是粟息,說話時,眼睛卻是直直越過站在中間的粟息,看向趙潛時,“至少十幾歲的小孩子,不會兩杯酒下肚,就醉得站不起來。”
趙潛時卻笑了笑,反問道:“你怎麼就知道,他連十幾歲的小孩子都喝不過?”
聶靖澤眉頭一擰,望向粟息。
“我去一下洗手間。”粟息並未解釋,只放下手中的筷子,在對方的目光下站起身來,繞過端著酒杯迎面過來找聶靖澤喝酒的人,拉開包間的門走了出去。
聶靖澤隨後拉開椅子起身,端起桌邊的酒與那人碰杯,仰頭喝下杯中的酒。打斷對方嬉笑調侃,將手中的空杯放回桌上,輕瞥一眼仍坐在原位上的趙潛時,亦邁步朝包間外走去。
粟息踩著走廊中柔軟的地毯走向盡頭的洗手間。走到洗手間門外時,聽見身後鞋底一抬一落的聲響,他停下腳步,轉頭朝身後看。隔著一小段距離,聶靖澤不近不遠地跟在他身後。他心中輕輕一頓。
注意到他望過去的視線,男人似有所感般掀起眼皮來。
粟息回過頭來,抬腳邁入洗手間內。他的餘光始終落在洗手間門口,聶靖澤並未跟上來。粟息彎腰在洗手池前洗手,心知不過是自己多想,聶靖澤跟在他身後出來,並非要找他說話。
他不再將目光流連於洗手間門外,低頭按響身側牆上的烘乾機,將雙手放在風口下方,輕輕翻動起來。
一陣轟隆隆的聲響過後,烘乾機恢復靜止狀態。洗手間內又沉寂下來。
粟息眼眸微垂,掃一眼手背上殘留的透明水珠,抬高雙手在空中輕輕甩了甩,將水珠從手背上甩落下去,掌心回到溫熱而乾燥的狀態。
他抬腳往後退一步,欲要轉身離開。
鞋後跟卻並未如他所想那般,穩穩地落在堅實的地磚上,反而像是踩在了什麼東西上。
粟息神色微愕,將那隻腳往旁側挪開,下意識地抬起頭來,望向鏡中。
寬大的鏡子裡,聶靖澤立於他身後,胸膛幾乎要貼上他的後背。一隻手隨意垂落於身側,另一隻手上夾著點燃的香菸。男人眼瞼微垂,像是在打量他頭頂的髮旋,又像是虛落在半空中,神情莫測。
這樣近的距離,看上去極像是他靠在對方懷裡。粟息的視線透過鏡子,頓在聶靖澤那隻空餘的手上,此時此刻,只要他將自己的手稍稍朝後抬,就能握住聶靖澤落在身側的那隻手。
那隻手並不屬於他,粟息心知肚明。
他心中微微一空,五根手指輕輕一動,卻是緩緩握在了一起。粟息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