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繪沉默了會兒,委屈地點點頭:“真的。”
他抱著藺景明的大腿哭完之後,就回到教室發呆,他的同桌,一個帶著眼睛的小平頭,靠過來問他:“你不想讓小藺老師走?”
沈繪沒說話。
平日裡,藺景明作為高考狀元畢業,加上他外形條件優秀,光環濾鏡套了一層又一層,在高三生裡很受歡迎,有數不盡的學習和生活上的問題想問他。但藺景明回答誰都三言兩語點到為止,唯獨對沈繪分外有耐心。
閒著就走到最後一排,逮著單座的沈繪關心,“有沒有不會的題?”“讓你吃早飯吃了嗎”“敢跟黃毛飆車你就死定了。”
沈繪覺得這是威脅,其他人眼裡叫恩威並施,羨慕得不行。
小平頭看著沈繪,突然哼了一聲,冷嘲道:“你也太自私了,小藺老師要出國深造,錦繡前程,不可能呆在我們這個小地方的,你怎麼跟拖油瓶似的?”
沈繪炸了,“你才拖油瓶,我巴不得他趕緊走!我最討厭有人管我……”
沈繪最怕成為別人的拖油瓶,憑什麼啊,那些遠房三姑六姨這麼說,沒有給他一分幫助,他憑自己的本事活到現在,小平頭憑什麼這麼說。
那藺景明會不會這麼認為?
沈繪餘光看見藺景明往這邊走來,然後從另一頭樓梯下去,眼皮顫了顫。
他支著脖子,不知道藺景明有沒有聽見,小聲喃喃:“反正,反正我不會是拖油瓶的。”
藺景明聽見了也好,趕緊出國吧,不要再為他操心了,不值得。
……
藺景明聽完很想打沈繪屁股兩下,他輕掐了一把:“先欠著。”
這小兔崽子,還故意不解釋。
沈繪不敢壓在藺景明身上,從床上爬下來,坐在椅子上,臉頰貼在藺景明手心裡,如同汲取溫暖的雛鳥。
“那你又要出國了麼?”
這句話藺景明差點就沒聽見,他忽然想明白了為什麼沈繪會跑,這也是原因之一。
“偷聽我講電話?”藺景明扯了扯他的臉蛋。
“怎麼能算偷聽!你自己講的!”
“聽完不問,就是偷聽。”藺景明嘆了口氣,“沈繪,你兩次都沒有給我說話的機會。”
可憐的藺律師,哪怕在最嚴的法官面前,還能多爭取幾句辯白,“你比法官還嚴,難怪人人都怕妻管嚴。”
沈繪羞愧臉紅:“那不是這個意思。”
“你怎麼就不肯相信,相信無論過去現在,我都有把你帶在身邊的能力?”藺景明語氣不見一絲抱怨,他在安撫沈繪,“退一步說,進修不是留學,幾個月的異地戀,我們家沈繪受不了嗎?”
最後一句話藺景明故意說得別有深意,沈繪被笑“獨守空閨”,也有些害臊。
對啊,他怎麼沒想到呢。
有錢真好。
藺景明真好。
……
為了腳傷不被沈繪知道,藺景明私底下麻煩護士給腳背上藥,沒有找沈繪,沈繪暗地裡吞了八個檸檬,變成了一隻酸氣沖天的檸檬精。
護士服是不是對傷者有鎮定的心理作用?所以藺景明有所偏好?還是他覺得護士服比較乾淨?護理他不容易感染?
沈繪託著下巴思考。
第二天,藺景明睜眼,就看見沈繪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了一套護士服,渾身潔白,小腰纖細,挺拔如玉。
沈繪得意地在藺景明面前晃了一圈,“我是護士了,以後什麼事都得我來。”
他低頭警告藺景明:“特別是不準找那個漂亮的女護士。”
目射兇光,皺鼻子瞪眼,在藺景明看來都可愛至極,想日……
藺景明頭疼不已,沈繪這是在挑釁他的忍耐力麼?
……
藺景明出院後,問沈繪願不願意邀請他同居。
“你說我、我家嗎?”沈繪不敢置信,他家就是二十年前蓋的二層小樓,又舊又亂,藺景明願意屈尊?
“你回校了住我的房子,我們回來看藺老頭,住你的房子,不是剛好?”
沈繪有些激動,“好啊,好啊,不過我得整理一下,我買的東西都能派上用場了。”
藺景明看著沈繪高興的樣子,寵溺地摸摸他的腦袋。
他大可以直接再買一處房子,馬上提包入住,但是藺景明想起,他追著沈繪來的那個晚上,小樓黑漆漆的,一點也不像家。
藺景明想給沈繪一個家,只屬於沈繪的,誰也搶不走。萬一他們以後吵架,沈繪不至於回空空蕩蕩的房子。
沈繪缺乏安全感,藺景明全力以赴地給他。
直接買房子送顯然不會被接受,沈繪現在也買不起,那就只能充分利用沈繪的老房子。
而且,沈繪的房子離附中很近,正好讓藺老頭放心,看他兒子養傷。
垃圾車運走了一車的快遞包裝盒,藺景明請了家政和師傅,把家裡拾掇地乾乾淨淨,檢查電路管道,確認沒問題後各個家用電器都運轉上。
沈繪把鍋碗瓢盆擺上廚房,圍裙也掛上了,感覺自己像在準備婚房。
門外來了一輛大卡車,卸下來一張雙人大床。
又來了一輛快遞三輪,裡頭是足夠掛滿衣櫃的衣服。藺景明把他爸和沈繪的尺寸都報給秘書,讓她買了全年的衣服寄過來。
秘書差點以為藺景明公司要倒閉不回來了。
藺景明吊著手指揮搬運,回頭看見井井有條的廚房,什麼都有了,就差一個會做飯的人。
沈繪硬著頭皮圓謊:“我就是會做飯啊!”
“你進房間休息,等你出來,我就做好了。”沈繪把藺景明推進臥室,然後對著一籃子菜和肉愁眉苦臉。
不然點外賣?
可是藺景明要養傷口,吃外送的東西不好。
沈繪悄悄地挪出大門,想去鄰居家裡聘一個會做飯的過來。
然後就聽見了藺景明的一聲輕笑。
沈繪像被踩了尾巴一樣,“不是讓你去睡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