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師們戰作一團。
魏壑不會武功。
他真的不會,什麼左勾拳右勾拳揮刀舞劍蹬腿上天他一概不會。
可他的經脈中卻流淌著說不出的渾厚內力,把懷中小皇子護的穩穩當當。
山賊頭子揮舞著大刀看過來,魏壑兩根手指輕鬆捏住刀背,漫不經心地把人甩出三里地。
小皇子眼睛都看直了,亮晶晶地大眼睛看著魏壑,就像在看一個披甲歸來的戰神。
他的夫君,年輕英俊,家財萬貫,武功蓋世。
還寵他,特別寵他,往死裡寵他。
山賊被鏢師們三下五除二揍了個亂七八糟,個個鼻青臉腫地躺在地上聲喚。
魏壑拍拍小腿上的灰塵,親親小媳婦兒的臉,扔下一地哎呦亂叫的山賊,帶著商隊繼續上路。
他重金請來的這群鏢師可不是吃乾飯的,既然山賊們不收孝敬,那他只好讓僱鏢師的錢花的有用一點了。
魏壑邊走邊對一個腳伕說:“你前面山口打個拐,去衙門說一聲,就說魏老爺我把殷靈山那窩山賊端了,讓他過來撿功勞,順便把鎮上那塊地給我批了。”
小皇子很崇拜魏壑。
雖然他出身在最為高貴的皇城中,可他仍然崇拜魏壑。
皇位是可以繼承的,但能力卻是自己的。
小皇子小聲說:“魏壑,你真是個奸商。”
魏壑美滋滋地低聲:“若是不奸,怎麼能拐來這麼乖的小媳婦兒……”
話音未落,遠處苟延殘喘的山賊頭子,忽然從背後偷襲,一塊石頭狠狠地砸在了魏壑的後腦上上。
魏壑還沒美完,眼前一黑,從馬上跌了下去。
昏倒前他還不忘墊在小皇子身下,大手護住了小皇子的腦袋,生怕摔了自己的小媳婦兒。
小皇子看到忽然昏過去的魏壑,嚇壞了,哭唧唧地抱著魏壑的腦袋:“魏壑!魏壑!”
魏壑的後腦上被砸出血了,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一行人無心再前行,急忙把魏壑送到了附近的鎮上,找大夫診治。
小皇子從小嬌生慣養,事事都有旁人替他操心謀劃。可如今魏壑昏迷不醒,商隊的人全等他拿主意,他一個嬌滴滴的小皇子,也不得不哭唧唧地撐起局面,跑前跑後地安頓商貨。
明明委屈得眼淚汪汪,卻還是哭著找客棧掌櫃要了一間院子放置貨物,又派人去鄴州和約定的貨商說推遲幾日接貨。
最委屈的是,魏壑昏迷了整整兩天都沒醒。
沒人哄,沒人疼,沒人親親抱抱,也沒人給他準備好吃的了。
小皇子一個人吧嗒吧嗒掉著眼淚,淚汪汪地看著昏睡的魏壑,委屈巴巴地小聲哽咽:“你幹嘛呀……你拐帶我私奔……又不好好照顧我……要是……要是我父皇知道了,一定氣得要把你大卸八塊……魏壑……嗚嗚……你什麼時候醒啊……夥計們有事都來問我……我不會……嗚嗚……”
小皇子哭著哭著,魏壑緩緩睜開了眼睛。
小皇子急忙撲過去,像只好不容易找到家的小貓一樣哭唧唧地蹭來蹭去:“魏壑……嗚嗚……魏壑你終於醒了……”
魏壑目光冰冷陰沉,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趴在他胸口哭的小皇子,沉默了一會兒,才問:“你是誰?”
小皇子呆住了。
他以為自己做夢了,或者自己被嚇傻了,他使勁兒捏了一下自己的小臉蛋,疼得眼淚汪汪。
他呆呆地看著魏壑的臉,那是他的夫君,是那個寵著他,愛著他,帶他從京城私奔到這裡的夫君。
可他的夫君卻那樣冷冰冰地看著他,好像一點都不清楚他是誰。
小皇子是個聰明的小美人,他立刻就想明白,夫君這是失憶了。
他的夫君不是第一次失憶。
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夫君就一臉茫然地站在宮牆下,對自己的身份一無所知,更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帶到進宮。
看來……看來失憶是夫君的老毛病了,他不能鬧……對,他不能這個時候鬧脾氣,他要乖乖的,努力照顧再一次失憶的夫君,讓他的夫君再次把他想起來。
小皇子使勁兒擦乾淨小臉上委屈的淚痕,努力讓自己變得成熟穩重,小心翼翼地問:“魏……魏壑……你不記得我了……那……那你還記得別的嗎?”
魏壑仍然冷冷地看著他,目光陰沉複雜,許久之後才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我不認識你。”
小皇子乖巧地甜笑著,委屈巴巴地吸著鼻涕:“沒……沒關係,你想知道什麼,我告訴你呀。”
魏壑閉上眼睛:“出去。”
小皇子心底一陣刺痛,可他想,魏壑失去了記憶,一個對過去一無所有的人,一定會覺得恐慌和不安。
對,他不能鬧脾氣,他的夫君失憶了才會對他這麼兇。
他要乖乖的,不能再這個時候和夫君鬧脾氣……
小皇子淚汪汪地低下頭,小聲說:“我……我不走遠……你想知道什麼……都……都可以問我……我會全部告訴你……”
話音未落,小皇子眼底委屈的淚水順著白皙的臉頰滾下去,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地上。
他乖乖離開了房間。
魏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整天都沒出來。
小皇子擔心他,趴在窗戶上偷偷瞧,卻被魏壑冷漠陰霾的眼神狠狠一掃,害怕地縮了回去。
他不知道他的夫君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當年他在皇宮裡撞見魏壑的時候,魏壑也是剛剛失去記憶,像個沒頭蒼蠅一樣愁眉苦臉地到處跑,卻不會冷冰冰地這樣看人,更不會對他發火。
想著想著,小皇子更擔憂了。
他聽說過頭部受傷,會使人心性大變,甚至瘋癲發狂。
若是……若是魏壑也是因此才變了性情,傷到了自己怎麼辦呢?
小皇子心中擔憂,又透過窗戶小心翼翼地偷看魏壑的狀況。
卻不小心正好對上魏壑冰冷的眼神。
小皇子嚇得原地一跳,急忙閉上眼睛。
只要閉上眼睛,他就不會看到魏壑冰冷的目光,就不會……不會那麼傷心……
小皇子紅了眼眶。
魏壑冷冰冰地說:“你究竟是什麼人?”
小皇子小聲說:“我是你的……你的……是你的……”
他是被魏壑拐帶私奔的,他離開了京城,離開了舒舒服服的皇宮,離開了疼他愛他的父皇和母后,如今……那個把他帶走的人,卻面無表情地在質問著他究竟是誰。
魏壑嘲諷地冷笑一聲,無情地說:“你我之間的關係究竟有多不堪,竟讓你這般羞於啟齒。”
小皇子委屈哭了,哽咽著解釋:“不……不是的……不是……”
魏壑面無表情地關上了窗戶:“不想說就滾。”
小皇子呆呆地流著淚,心裡痛的像要死掉了。
他想要就此徹底離開,再也不要搭理這個總是氣他的男人,可是……可是這個人……是他的夫君啊。
他的夫君為了保護他,受了傷,失去了記憶,心性大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他怎麼能離開。
他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他愛的那個人。
小皇子站在窗外,像個被趕出家門的委屈小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