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他沉思片刻,就說:
“……我想他不會怪你。畢竟他並未受到處罰,也離開了莊園。”
對於尤恩離開莊園的事,伊憐一直耿耿於懷。即使他對每個人的選擇都抱有尊重,他也不能接受尤恩擅自選擇離開。
更何況他離開的時候沒有和主人道別,就連之後工作的地點也並未告知。
他的離別似乎顯得過於無情了。
就連伊憐也忍不住想,難不成他的莊園竟是火山湯海,讓一個僕人恨不得立刻離去?
管家聽了這話,竟然從頭上落下了幾滴冷汗。
“要是隻是這事兒,我不敢前來麻煩您,只要我自己接受內心的煎熬就行!可是……”
伊憐本已經拿起了手中的材料,聽了管家的話,他驚訝道:“還有其他的事?”
管家顫抖著將今天收到的匯款單遞上來。
“今天,那個叫尤恩的僕人,不知道從哪裡弄到了兩萬磅!”說到兩萬磅,管家的冷汗流得更兇了:“他全都寄給了我,讓我幫他‘還錢’。還在信中讓我保守秘密。我怎麼敢隱瞞您呢?”
伊憐從他手上拿過信和匯款單,表情略顯茫然。
“他怎麼有這麼多錢?”
管家不能給出解釋。
不過伊憐很快轉了問法:“他的信中寫得好奇怪。‘欠了貴人的錢,請您幫忙將錢還掉。不過,請您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只要每週將少量的硬幣塞入零錢盒即可。’這麼說來,他欠錢的物件竟然是我了?”
在城堡大門處,放置著一個零錢盒。那是伊憐先生出門前必經之路,他時常從裡面抓出些零錢,或賞給車伕,或施捨給路旁的乞丐。
看來尤恩想要還錢給伊憐先生。
管家說:“正是。所以我才認為,這件事應當和您彙報。”
伊憐輕聲說:“我可不覺得他欠了我兩萬磅……”
說完這話,兩個人都想起了什麼,瞬間沉默下來。
伊憐先生的臉色有些難看:“難不成,是我給戴安娜的兩萬磅?”
兩個人都想到,那天戴安娜丟失了首飾伊憐給了她兩萬磅,讓她去買新的象牙盒龕。
“極有可能。”
“他簡直是……”伊憐先生彷彿被冒犯到,一副憤怒的神情。
“主人,千萬不要因為一個僕人動怒,您的身體……”管家記著主人久病初愈,心頭一緊,連忙向前。
伊憐卻搖了搖頭:“自從尤恩來到莊園,他做的每一件事都透著古怪。我敢保證其中有些事情他瞞著我,還想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對於一個擅自離開莊園的僕人,我不會如他所願。聽著,我要你……”
管家低著頭聽完主人的交代,走出了書房。
伊憐站起身,從窗外看去。
那個僕人神秘無常。他對伊憐十分了解,可伊憐卻對他一無所知。
作者有話要說: 尤恩唱的那首歌引自莎士比亞十四行詩,好像是編號14?下次查一查。
第22章
伊憐在書房讀書,但他並不能專心。他一直想著管家說的事情,一想到尤恩擅自將他當成債主,明明沒什麼錢還要還他兩萬磅,伊憐就有一股無名的火從胸中湧出。
伊憐先生正心情不定,門被打開了。
戴安娜推開了門:“我聽管家說你叫我?”
她今天穿了法式禮裙,淡紅色鑲嵌著白色的蕾絲邊,又緊跟倫敦的潮流,戴了縫著面紗的高帽。
自從伊憐先生痊癒,她心情極佳,到各處參加晚會,顯然今天也是預計要出去的。
伊憐讓她坐下,自己卻不提叫她過來的原因,而是看著窗外。
過了片刻,直到戴安娜略微不安,他才說:“我想你知道我叫你來的原因。”
戴安娜警惕起來:“我並不知道。”
伊憐輕聲笑了笑。
“聖誕節快要到了。”
戴安娜的心情並未因為這句話放鬆。她知道,說道聖誕節,一定會提起那個莫名其妙還錢的僕人,一定會提到他離開莊園的原因……
唯有這件事情,無論伊憐怎麼問,她都不會開口回答。
戴安娜低著頭心生萬念,做好了種種應對的方案,卻聽到伊憐開口說:
“聖誕節就快到了。我要讓你看一份禮物。”
“……”
戴安娜勉強地笑了笑:“什麼禮物?要讓我特意下來看。”
伊憐的眼睛一直盯著她看,直到她覺得自己好像被看穿了,他才說:
“因為那份禮物就在這所房間裡。”
“……”
“我一直想讓你看。”
戴安娜略微鬆了口氣,她左右看了看,才將目光盯在一塊蒙了布的地方。
就在伊憐的旁邊。
那種大小……
戴安娜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雙手捂著臉:“不、不……”
只因為一個可能的念頭就讓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她顫抖著往伊憐身邊靠近:“我以為你沒有買……!”
伊憐看到她要倒下的樣子,伸手扶了她一把。
“別傷心。我不希望你傷心。”
戴安娜卻怎麼也忍不住眼淚。
“我並不是傷心。我以為我會,但我並不……”
她顫抖著伸出手,將蒙在禮物上的布拉開。
正是《教堂裡的瑪麗小姐》。
那副見證了伊憐.休伯特家族的興衰、包含了三代人愛恨爭論的偽作。
可這絲毫不影響人類附著在這幅畫上面的情感。
它依舊將短暫的幸福凝固為永恆。
戴安娜說:“我沒有絲毫的痛苦,只覺得幸福。伊憐,我敢肯定,你也一樣。”
伊憐點了點頭。
兩個人相互攙扶著站在畫前,沉默地看了許久。
直到伊憐開口。
“我原本怕你傷心,一直不想說我買回來的事。”
“不,我很開心。”戴安娜說:“但你還是繼續掛在書房裡。你每天都在這裡辦公,真是個好位置。”
伊憐點了點頭。
“請讓我猜測一下,你買這幅畫,一定花了不少錢。”說這話的時候,戴安娜苦笑且無奈。
依照她對威爾斯利伯爵的瞭解,伊憐絕對可以說得上是損失慘重。
不過錢都是身外物,這幅畫的價值也不能用錢去衡量。
她本來以為自己會聽到一個令她瞠目結舌的價格,沒想到伊憐卻看著她的眼睛。
然後他說:“我沒有用一便士。”
“什麼?”
“是別人送給我的。”
“別開玩笑了。我看那位伯爵先生可不是什麼慈善家。“戴安娜的口氣不免充滿著嘲諷。
伊憐的眼神卻十分坦蕩。
“我沒有說是他送給我的。”
“……”
“是尤恩送的。”
聽到這個名字,戴安娜小姐的臉色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