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室看到的那一切。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甚至應該感謝那位擋在地下室門口的倒黴鬼,因為跟地下室裡的那場景比起來,加爾文和艾扎克在客廳看到的那一幕真的就只是小孩子的“家家酒”而已。
那是三具被完全剝了皮的屍體,然而卻不僅僅只是被剝了皮——有人把他們的皮完整的,仔細地剝下來之後,又細心地幫他們穿了上去,只不過那張皮被完全的反轉過來,冰涼的空氣裡那些白色的筋膜和血管被清洗得很乾淨,清晰展露在艾扎克的視野裡。
而他們的手指被切了下來,插在白盤子裡擺放著的半球物上。
那是被新鮮挖出來的人腦,艾扎克知道這一點是因為在地下室極低的氣溫中,那些顫巍巍的粉紅色肉塊還在散發出嫋嫋熱氣。
在盤子的面前擺放著一張卡片。
那是一張似曾相識的卡片,同樣的卡片曾經擺在另外一具飽受玩弄的年輕男孩的屍體前面。
那上面寫著“希望你喜歡這個驚喜”的字樣。
沒有落款。
艾扎克承認,當時他站在通往地下室的臺階上,差點直接吐出來。
不需要多費力氣,艾扎克便能基本猜出發生了什麼——瑪德琳和伊莎向降臨派透露了關於加爾文的訊息,那幫混蛋發現了酒保加爾文·霍爾頓就是他們要找的那個天使加爾文。也許是伊莎在休息室裡看到了什麼,總之她透露出來的訊息讓降臨派的傢伙找到了紅鬍子的地方。
但是他們並不知道,加爾文還有一位瘋狂的傾慕者。
對於很多人來說這種怪異的,瘋狂的傢伙只出現在電視劇和小說裡,但是與加爾文共同長大的這幾年讓艾扎克見識到了數量及其豐富的變態和心理扭曲者,不幸的是,這些人都“深愛”著加爾文。
顯然,作下這一切的殺人狂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降臨派想要侵佔加爾文的劇痛激怒了他,於是他幹掉了那群倒黴的僱傭兵,並且將屍體精心裝扮後送給了加爾文。
這不是紅鬍子或者是他一個人可以隱瞞下來的兇殺案,艾扎克甚至有預感,這樁血案在未來的小半個月裡都將成為全國關注的焦點。
一切都糟到不能在糟了,艾扎克強迫自己迅速地冷靜下來——他必須冷靜下來,因為無論是從哪個方面來看,加爾文都不可能再繼續待在這座城市裡了。
“你得儘可能地隱藏自己的蹤跡。”
艾扎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他掏出自己的錢包,把裡頭的現金,包括硬幣,全部都掏了的出來,然後塞在了加爾文的口袋裡。
“逃跑,加爾文,跑到任何人都找不到你的地方去,我知道你能做到……接下來你得過一段苦日子了。”
艾扎克竟可能簡潔地將自己的推測告訴了加爾文,然後他看著後者白得幾乎透明的臉低聲呢喃道。
加爾文的嘴唇顫抖了起來。
“告訴我你也能從這件事裡頭脫身,對嗎?艾扎克。”
加爾文知道艾扎克必然會選擇留在這裡,用警官的身份竟可能地為自己善後,就像是多年前霍爾頓醫生為他做的一樣,他以為自己早就能適應這個,然而這一次的事情給加爾文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那種強烈的不安和恐懼在他的胸口逐漸凝固成冰冷的石塊。
艾扎克抿了抿嘴角。
“我可不會對你說‘別擔心我能搞定’,聽起來太不吉利了……”他在副駕駛座的座位下面找到了加爾文的手機,然後他一邊說話一邊將那隻手機放到了馬路上,他用腳直接碾碎了那隻手機,“事情可能會有點兒麻煩,不過感謝上帝,我畢竟是處理這種棘手事件的專業人士。”
他重新鑽回了副駕駛座,從車門下方的凹槽內翻出了一張曾經包裹過熱狗的錫箔包裝紙。他將加爾文手機的屍體包裹了起來,重新扔回加爾文的懷裡。
“我知道你能找到機會在一個不起眼角落把它扔掉的。”
他對加爾文說。
艾扎克自己的手機在這個時候嗡嗡地震動了一下,他飛快地看了一眼螢幕,表情變得嚴峻起來。
“怎麼了?”
艾扎克將手機遞給了他——
那是一封簡訊,發件人是一行亂碼。
【我檢查了,沒有活人在房子裡】
加爾文抬起頭看了艾扎克一眼。儘管只是一行亂碼,但是加爾文知道手機的發件人只有可能是紅鬍子,他有自己的裝置遠端檢查房內的一切。
而如果那位兇手不在房內的話……
“你覺得他在這附近嗎?”
加爾文問。
艾扎克讓加爾文關上了車門。
“也許?不過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馬上就會開車離開這裡……別擔心,我的車就在這附近,我會好好守著這裡的。感謝上帝,這裡足夠安靜,如果有發動機的聲音,我會知道是他——而我會幫你搞定他的。”他說。
事到如今,他看上去也異常的蒼白。
“你說過這種話聽起來可不吉利。”
加爾文說。
艾扎克抬手,從車窗伸進去揉了揉加爾文的頭。
“小心點,兄弟,你知道該怎麼處理車和其他玩意。有些原本應該在今天晚上告訴你的資料,被我放在你的包裡了,老實說跟你現在面臨的事情相比那些麻煩已經不值得一提了,老天這聽起來簡直就像是今天晚上唯一的好訊息。”
加爾文勉強對著艾扎克笑了笑。
“還有……剛才我不該把你銬起來的,我很抱歉。”
艾扎克在加爾文極為難看的笑容中低聲說。
想到剛才自己犯下的錯誤,艾扎克的冷汗幾乎浸透了背心。
如果在他回房處理痕跡的時候,那位並不可愛的殺手同志已經離開了屋子並且盯上了加爾文的話……
艾扎克感到後怕,他幾乎不敢去想那可怕的後果。
“再見,兄弟。”
最後,艾扎克說道。
“再見,艾扎克哥哥。”
加爾文嘴唇抖動了一下,他的聲音在黑暗中幾乎微不可聞。
隨後他的車窗便搖了上去,汽車抖動了一下,發動機的轟鳴在這樣一個靜謐的夜裡顯得格外吵鬧。
艾扎克後退了一步,看著加爾文將車開上了道路,他隔著玻璃窗最後與加爾文對視了一眼——他們彼此都知道,在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們都不會再見面。
幸運的話,幾年以後,或許艾扎克能夠透過隱秘的渠道得到加爾文的訊息。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