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是自己的錯覺……就在剛才,好像有人在他的脖子後面輕輕地吹了一口氣。
沒有來得及思考這件事情,法律規定的三分鐘的遺言時間已經結束了。伊莫金瞬間將之前的異樣拋在了腦後,他如釋重負地抬起頭,朝著一直擔心地注視著這邊的卡爾頓微微頷首,之後他強忍著嗜血的衝動向後退到了行刑室的一角。
一種從來沒有感覺過的急迫的情感在他的血管流淌,伊莫金的視線專注地落在“紅鹿”的身上。而在這之前,他從未如此期待並且渴求看到另外一個人類的死去。他感到自己的心臟正在因為興奮而狂跳,鼻尖滲出了細細的汗水。
沉重的十字架被他死死地握在掌心,他感到它在發燙。
“滴答——”
卡爾頓監獄長低頭看了一眼時間。他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時間已經到了。他旁邊的電話沒有響。
隨後,卡爾頓將自己的眼鏡取了下來。
這是一個無聲的指令,用來代替“時間到了,讓我們把這個人類綁起來然後電死吧”的語言。卡爾頓知道電閘旁邊的行刑人會看到他的指令,他也知道將電閘拉下三次,“紅鹿”就會在痙攣中變成一團半熟的肉體。
呵……
似乎有什麼人在卡爾頓的耳邊嘲諷地冷笑了一聲。
監獄長的頭皮驟然炸開,他猛地朝著電椅的方向忘了過去。
而與此同時。
“咔嚓——”
電閘被拉了下來。
11.第 11 章
伊莫金看著電椅上的“紅鹿”痙攣了起來,他的指頭和膝蓋砰砰地彈跳著,就像是在跳一場怪異的舞蹈……伊莫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竟然會如此愉快,他必須花費大量的自制力才能不至於直接在死刑進行中呵呵大笑出來。
一共要通電三次。
伊莫金聽著電閘閘門咔嚓響著的聲音在心裡默默地數著。
人類的肉體在電流的作用下散發出一種讓人印象深刻的油膩的味道,那股味道久久地縈繞在這個冰涼的處刑室裡。
在最後一次電閘被關上的時候,“紅鹿”的身體從一種繃緊的狀態驟然鬆弛下來。
他的頭歪向了一邊,四肢向外張開。
他死了。
“呼……”
處刑室內響起了一聲輕鬆的吐息聲。
伊莫金,卡爾頓還有處刑人——他們幾乎是在同時發出瞭如釋重負的聲音。在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後,他們抬起頭互相對望了一眼。沒有人說話,或者是因為沒有人想要承認,光是“紅鹿”活著的這件事情就已經給這個監獄裡的所有人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謝天謝地的,他死了。
監獄醫生來到電椅前面,他將聽診器放在“紅鹿”的胸口……
並沒有心跳。
當然也沒有脈搏。
從聽診器的那頭傳來的只有死亡的空寂。
被電流烤過的屍體熱烘烘的,從醫生的角度,他可以看到黑色面罩下面“紅鹿”露出來的小半截下巴。這個已經死去的連環殺人犯確實有一張英俊的臉。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電流的緣故,死人的嘴角向著兩側拉扯開,露出了暗紅色的嘴唇內部白森森的牙齒。
……簡直就像是一個快樂的微笑。
醫生的眼睛微微睜大,說不上來到底是為什麼,忽然間,他感到自己脖子後面的頭髮豎了起來。
這很荒謬——醫生想,但是他控制不住地覺得自己身旁這個已經死掉的人正偏著頭,自上而下斜斜地窺視著他,然後咧嘴而笑。
他再一次檢查了“紅鹿”的生命體徵,很確定他確實已經死了。隨後監獄醫生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站了起來。
“已經確定了,他死——”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感到自己的袖子被扯緊了。
監獄醫生猛地回過頭,看到一隻蒼白的手——手腕被和手臂被電椅上的皮口勒得緊緊的——正抓著他的袖子。
醫生聽到叫聲從自己的喉嚨裡衝了出來。
……
……
……
“轟隆……”
黑沉沉的烏雲彷彿直接堆積在了大地之上,雪亮的閃電像是上帝按下的快門一般在時不時地將大地刮成慘白。伴隨著沉悶的雷聲,豌豆大小的雨點如同鉛彈一般猛烈地從天空中投擲而下,潮溼的泥土的腥味被雨水沖刷後熱烘烘地升騰而起,在雨幕之中偶爾會傳來遠處汽車警報器發出尖銳的慘叫。誰都沒有想過在加州會遇到這樣的大雨,它就像是兇猛的野獸一樣襲擊了加爾文和丹尼爾——他們兩個當時正在從監獄回家的路上。
與去監獄時那種神氣的,充滿宗教儀式感的狀態截然相反的是,他們在離開的時候甚至可以說得上狼狽。證據就是他們在進入松鴉灣聯邦監獄的時候經歷了複雜的檢查,通過了一道又一道的關卡,數名工作人員和獄警簇擁著他們,準備好放在黃色牛皮信封裡的檔案好應付檢查,而當加爾文和丹尼爾離開的時候,只有一個又老又胖,還有一些瘸的老獄警在帶路,在一條漫長的,滿是雜草的石子路盡頭,那名獄警哆哆嗦嗦地打開了一道滿是鏽跡的破鐵門,然後示意他們從這走。
“看到那道還沒有粉刷完畢的牆了嗎?在那兒右拐,然後下樓梯,你們會在那裡找到車子的。”
老獄警有些心不在焉地說。
加爾文將自己的身體隱藏在一條又長又寬的深藍色絲綢長袍下面(據說這個顏色的長袍會讓他紫色的虹膜變得更加顯眼),丹尼爾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感覺到後者的手指有些用力,而耳邊響起了丹尼爾溫和有禮的道謝。
然而那名獄警根本沒有迴應丹尼爾的道謝,幾乎是在他們兩人走出門的瞬間,那扇鐵門擦著他們的腳後跟沉重地關上了。
丹尼爾在門口站了一小會兒,加爾文驚恐地看到丹尼爾下顎抽緊的肌肉和太陽穴上繃起的青筋。
幾秒鐘後,丹尼爾沉默轉身朝著獄警指的那條路走去。
大雨就是在這個時候傾盆而下。加爾文條件反射地想要加快自己的腳步,但是丹尼爾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指卡住了他。加爾文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他在兜帽的下方小心翼翼地窺視著丹尼爾,丹尼爾直視著前方沒有理會他。
丹尼爾也沒有允許加爾文在雨中奔跑——他們在一種極為沉寂,幾乎要讓人窒息的沉默中慢慢地回到了他們的房車前。
在美國,每年都有大量類似降臨教的新生宗教誕生,不過能夠像降臨派這樣發展並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