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進入董氏集團倒是非常順利，沒有保安阻攔，也沒有前臺刁難，甚至因為有鞏豔麗同行，許多職工在向鞏豔麗問候的同時，也向自己投來尊敬的目光。

直到進了董氏集團的高層專用電梯，鞏豔麗才勉強面露笑容，打招呼道：“顧念，時隔三年，我們又見面了。”

顧念點點頭：“又見面了。”

三年前，她就一直跟在董芬芳身邊，自己和董芬芳之間的事情，她基本沒有不知道的。

鞏豔麗也沒有多說：“請跟我過來吧，董總就在她的辦公室等你。”

顧念也沒有在意上午的刁難，晚上七點之類的事情更是隻字未提，跟著鞏豔麗往前走。

二人一前一後走樓梯又上了一層。

這是整個董氏集團大樓的最頂層，一整層都屬於董芬芳的專用層。

走在這頂層上面，整個幽州市區的風景盡收眼底，而且玻璃外面還有游泳池、健身房，可謂配套設施也極盡奢華。

不過對於這些，顧念並沒有心情去欣賞，此刻的他是在想，怎樣彌補董芬芳，才能將自己心境上的缺憾給填滿，然後繼續他的成長之路。

至於世俗的一切，都是浮雲。

鞏豔麗把顧念帶到一間豪華的辦公室，請他先坐下休息。

顧念當然沒心思休息，直接問：“怎麼不見董芬芳？”

鞏豔麗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開啟一套茶具的電閘，泡上功夫茶，才慢聲說道：“董總在外面奔波勞碌了一上午，又為你剛才被黃家的人抓走而擔心了一陣子，現在正在裡間辦公室洗澡，你先稍安勿躁。”

嗯？怎麼變成我被黃家的人抓走了？

不過，顧念也沒有在意這等小事，閉目傾聽，果然有細小的流水聲音從裡間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收回神識，顧念起身來到窗邊，開啟窗戶，望向遠處。

鞏豔麗也沒有打擾他，只是忍不住好奇地坐在沙發上不時地觀察他的背影，不知道他是在看幽州的風景，還是在看天空，因為他貌似是斜向上看的，目光與地平線呈十五度夾角。

從見面到現在，顧念可謂惜字如金，總共也就說了兩句話，但鞏豔麗覺得這個人變了很多。

三年前，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分明就是一個小流氓，整天盡耍些毫不君子的小手段，也是這樣把單純的董總騙到手的。

當然，換到今天，董總經歷了商場上的大大小小無數爾攻我伐，早已不是三年前的那個容易被騙到的小姑娘了，不過這個當年的青澀少年也成熟了不少。

不知道，他們兩個之間，還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嗎？

這個顧念雖然看上去比三年前成熟穩重了許多，但他的穿衣打扮，卻連三年前都不如，至少三年前還沒有鬍鬚，現在卻是鬍子拉渣的一副尊容。

三年前，他雖然也是窮得身無分文，寄居在中學老師家裡，但起碼還是要面子的，裝也會裝得體面一些。而現在，這些彷彿成了他的身外之物，完全不講究了。

太陽正毒，陽光熱烈地灑在顧念的臉上，將他映照得輪廓分明，也將他襯托得像是一個歷經滄桑的男人，臉上寫著說不完的故事。

那是一種不屬於年輕人的滄桑與深沉。

“吱呀”一聲，裡間辦公室的門開了。

顧念轉過身，看見董芬芳穿著家居睡衣，披頭散髮，光著腳出來了，頭髮上還帶著剛剛沐浴過後的小水珠。睡衣只到膝蓋上方，而且也沾了身上的水，但董芬芳全然不在意，用她特有的清脆的聲音說道：“豔麗，這裡已經沒什麼事了，你先去忙自己的吧。”

“啊？”鞏豔麗一愣，“我……現在，出去？”

“去吧，有事我會叫你。”

“好的。”鞏豔麗有些不解，自從董芬芳接手董氏集團以來，自己幾乎一直在她身邊，尤其是見其他人的時候，她從來未缺席過，現在怎麼……

不過，既然董總這樣要求了，她只好答應，又看了顧念一眼，退出了董芬芳的辦公室，並把門關好。

一陣沉默。

董芬芳主動走到窗邊，站在顧念的對面，問道：“剛才黃家那邊沒事吧？”

“沒什麼事，小事。”顧念面無表情地回了一句。

“黃家不是一般人家，尤其是那個老頭兒黃道苗，能量大到沒邊，還有他三兒子黃家成，是咱們幽州域的域長，都不是好惹的人，以後遇到他們，你儘量避免和他們衝突。如果今天豔麗去的晚了，想再把你帶回來，可能就麻煩多了。”

“哦，知道了，謝謝。”顧念不願多解釋，跟她解釋，好像也犯不著。

董芬芳見他一直都是這副不冷不熱的態度，也沒有生氣，繼續找話題：“三年前，你走之後，我向李老師打聽了你的去向，你背西涼神威營特招了進去？”

“嗯。”顧念終於多說了一句話，“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當然奇怪。三年前的你，是一個什麼樣的貨色，想必你自己比誰都清楚，也就那時的我瞎了眼，被你騙上了床。不過，西涼神威營那樣神聖的地方，比華曦亞最好的大學都難進無數倍，竟然要了你這麼個混蛋，我確實沒想到。”

“神聖，呵呵，”顧念自嘲般地笑了笑，說道，“所以我並沒有你想的那麼不堪，可能會稍微好上那麼一點點，對吧？”

“好什麼好，人家天之驕子進了西涼神威營，出來之後都是一方人傑，留在神威營的更是豪傑中的豪傑，而你呢？是不是滿了三年，被強制退伍了，所以才灰溜溜地回來了？”

顧念苦笑：“所以，我這樣的人，還是別讓我進你的董氏集團了，你有什麼需要，我可以幫忙，但是我不喜歡被束縛，你看如何？”

“切，得了吧你，就你這樣連神威營士官都轉正不了的人，在董氏集團我還能給你一口飯吃，出去，你能做什麼？做流浪漢？”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然不會餓死。”顧念笑得漫不經心。

“你！”

董芬芳一跺腳，氣得快步走到沙發邊，一屁股坐下。

“哎呦”一聲，驚慌地跳起來，發現她剛才做的地方，有一臺手機被放在那裡，她一把抓起來，“嗵”的一聲扔到對面牆上，摔了個粉碎。

“你就不許走！你就得給我留在董氏集團！哪裡都不許去！死都要給我死在這裡！”

顧念走到那臺被扔出去的手機前蹲下，撿起螢幕，還有一半沒碎掉。扭頭看向董芬芳，她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

“唉。”

又嘆了口氣，說道：“何必這樣，過去我們都不懂事……”

“誰跟你我們？你是你，我是說！”

“那又何必非要讓我來你公司呢？”

董芬芳一隻手掀起家居裙子的一角，給自己擦了擦淚，然後莞爾一笑：“我說過了，欠債還錢，你騙我的一萬塊錢，需要你自己掙錢還給我！”

“但是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只能在幽州待幾天時間。”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管不著。”董芬芳看著他，樂呵呵地笑，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顧念真想轉身就走，但他知道，自己心境上的突破，就在這個女人身上，不能意氣用事。

董芬芳也長吁了一口氣，見顧念不再提離開的事情，開心地說道：“還沒吃中午飯吧？餓了吧？”

顧念沒有說話，此刻一個字都不想和她說，但肚子咕咕叫了兩聲。

董芬芳“噗呲”一笑，拿起辦公桌上的另一個手機，操作了幾下。

不到兩分鐘，便有人託著精美的瓷盤進來，小心地放在辦公桌旁邊的紅木茶几上，然後掀開瓷盤蓋，七八種看上去就很美味的菜餚展現在了董芬芳和顧念的眼前。

董芬芳先坐在了茶几邊的精緻紅木椅上，然後招呼顧念：“別杵著了，坐下吃吧，雖然你的行為和態度讓我很傷心，很失望，但我對自己的下屬還是很關心的。”

顧念站著沒動，看著她吃。

“來呀，坐下，陪我喝一杯！”董芬芳說著，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又拿出另外一個高腳杯，倒上。

顧念搖頭不語。

“算了，你不想吃，我也不勉強，不過你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你眼前這些菜，隨便一個也不是八百塊錢能吃到的，你一個月的工資還吃不起這任何一個菜，至於這酒，就更不用說了。”

“你這麼說，八百塊和我的工資有什麼關係？”顧念皺眉問道。

“哼，你這麼聰明的腦子，竟然連這點小事都搞不清楚？你的工資就是每個月八百塊！”董芬芳冷笑，笑得非常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