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落入滾滾岩漿裡,來自幾千年前的供奉之力化為白煙,扎進熊熊烈火中。
所有人的通訊裝置全部失靈,聲波彷彿一時凝固在原地,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緊接著,神鳥振翅而鳴,彷彿順著地脈傳遍了天涯海角,鑽進了所有人的耳朵裡。
離火燒到了極致,隨即又降溫,雪白的羽毛隨之露出火紅色的真容,像染上了霞光。
天邊響起雷聲,雷鳴卻沒有落地,溫和而厚重地滾滾震動,接著,下起大雪來。
從碧泉山到南明赤淵,朱雀圖騰上空漂浮的煙塵與巖灰都被粘附在漫天的鵝毛大雪中,雪片耐心地蓋過枯死的植物,清潔著空氣,繼而填進沸騰的岩漿裡。
岩漿深處,盛靈淵蜷在那裡,他身上的魔氣與血被這一場大火抽乾了,整個人像是玉雕的,一動不動。
很多年前他藏在心口的劍身化作了一個金屬殼,劍靈已經不在裡面了,劍身卻仍嚴絲合縫地保護著他的肉體。
神鳥身形一閃,幻象似的消失在人們面前,宣璣落在盛靈淵身邊,眉間族徽如血,惶然地朝盛靈淵伸出手。
天魔劍身凝成的保護殼在他碰到的瞬間碎了,宣璣一把接住裡面的人,那身體冰涼得像剛從冰櫃裡挖出來,一片死寂,像他當年在赤淵裡燒成的殘軀一樣。
宣璣瞬間跪了,剛剛接過赤淵權柄的手哆嗦得抱不住他,膝蓋重重地砸在地上。
“你這……你這個騙子,” 趕來的直升機轟鳴聲在碧泉山上空響起,震耳欲聾,宣璣卻一時間什麼都聽不見了,“你有實話麼?你他媽這輩子有實話嗎盛靈淵……盛靈淵!”
這口蜜腹劍的王八蛋,只要吐出甜言蜜語,後面必然藏著刀,只要是開口表白,後面不是要掀人頭蓋骨,就是要挖人的心肝。
他可是個稱職的魔頭,信他的都沒好下場。
盛靈淵毫無知覺地一倒,撞在宣璣肩上,一顆白棋從他懷裡滾了出來,正好接住了朱雀的第一顆眼淚。
它像是不堪烈火鳥的溫度,被那顆眼淚砸碎了。
宣璣呆呆地看著那顆碎裂的棋子著了起來,四散的火星火種似的,落到了盛靈淵身上——
把他燙得輕輕地顫動了一下。
第136章 尾聲(六)
棋子很快化成了灰, 其中一顆火星掠過宣璣的手, 宣璣沒顧上躲, 那火星卻為了避開他,用無視地球引力的姿勢跳了個不自然的弧度。
那餘燼中……似乎有赤淵的氣息。
不是現在的赤淵,它泛著一點陳腐, 是很久很久之前,剛剛結束混戰的大陸上充斥的味道,摻雜著揮之不去的鐵鏽氣與血氣, 像一塊粗糲而殘忍的小小石碑, 儲存了下來。
棋子裡的赤淵魔氣已經耗盡,被剋星朱雀的眼淚一砸, 於是炸成了一簇小煙花,不復存在了。
宣璣愣了半晌, 忽然反應過來了什麼,哆哆嗦嗦地按住了盛靈淵的脖頸。
等了不知多久……
微弱的脈搏輕輕跳了一下, 像是乾涸的溪流裡餘下的最後一滴水,將斷未斷的續著他一線的生機。
直升機落下來,目睹了方才神鳥重生一幕的外勤們跑下來, 都不敢靠近, 在百米外圍成一圈。
宣璣在空無一人的雪地上,抱著懷裡的人,不敢松也不敢緊,後背緩緩地坍了下去,翅膀長長地垂在身後, 融化在上面的雪水飛出雪白的蒸汽。
那背影像個夢。
地動山搖的赤淵漸漸安靜下來,像是被什麼安撫了,赤淵裡的岩漿沒有熄滅,但火勢也沒有再往外蔓延,它們只是收成細細的一線,從高處流下,匯入赤淵深處,最後形成了一個岩漿池。
岩漿池的溫度本來應該是極高的,但那池子上方卻像籠罩著看不見的結界,兩側巖壁上的樹梢掛滿了雪,與岩漿遙相呼應,雪竟能不化。
“喀嚓”一聲,肖徵回過神來,對旁邊拍照的楊潮怒目而視:“拍照不許發朋友圈!”
楊潮訥訥地收起手機:“不是……肖主任,我覺得那個岩漿池的形狀,好像宣主任腦門上的那個紋身。”
肖徵:“……”
他那“紋身”還是彩繪的。
“那個叫族徽,我可謝謝你了!”
與此同時,八十一處陣眼中,瘋狂湧動的陰沉祭文也在同一時間消失了,瘋長的植物們偃旗息鼓下來,那些狂舞著一直試圖攻擊直升機的樹藤也垂了下去,在地面交疊出了一層綠毯。
王澤擺擺手,按住耳機,凝神聽著總排程處的聲音,好一會,他才轉頭對眾人說:“諸位,剛收到訊息,衛星上拍到的那個朱雀圖騰消失了。”
燕秋山立刻轉頭對同事說:“重啟能量檢測器!”
“是,能量檢測儀重啟,儀器執行正常。”
“異常能量水平持續下降……”
“報告,已經落到警戒線下。”
“射程範圍內未檢測到有威脅性異常能量體。”
機組全體成員鬆了口氣,小戰士放下了火箭筒,共處一室的普通人和特能人們危機解除,面面相覷。
王澤乾咳一聲:“目標地點安全距離一公里以外降落,請來支援我們的兄弟們先撤退,特能外勤穿好防護,跟我走,辛苦了!”
飛行員的聲音在耳機裡響起:“我天……就跟玄幻電影似的,還是親自上場演的——你們這些……唔……”
方才狂轟濫炸的時候沒覺得,這會安靜下來,面對旁邊這些“飛天遁地”的特能,“非我族類”的拘謹與隔閡就後知後覺地浮現出來了。飛行員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這些特能,於是含糊了過去:“每天就幹這個嗎?”
王澤可能是怕以後借調不到火箭筒了,連忙解釋:“沒有,放心,我們平時也不幹這麼大隻的,就乾乾小怪獸,逢年過節抓幾個利用特能實施詐騙的小團伙,完成一下部門KPI……”
燕秋山放鬆了綁起來的傷腿,往後一靠,聽他滿口跑火車,又忍不住像以前一樣隨口呵斥了一句:“王澤,又胡說八道!”
飛行員笑了一下,笑容很緊繃,並沒能因為王澤三言兩語的賣萌就成功“破冰”,但是聽得出人家在努力尬聊,為了禮貌,他也不好不接,於是沒話找話說:“您也叫王澤啊?我高中隔壁班有個同學跟您重名,真巧。”
王澤一攤手,順杆爬:“家長沒文化,給起個大眾名,滿世界都是重名——兄弟你永安人吧,中學是哪上的?”
“哦,我永安三中的,”飛行員一邊謹慎地尋找能起降直升機的地方,一邊客氣地對著麥說,“您可能沒聽說過,畢竟特殊人才嘛,小時候讀的應該也不是我們普通學校。”
“一生下來就有特能的沒幾個,我們那裡大部分人都是半路突然‘發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