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警察應了,目送簡寧進了審訊室。
簡寧進門的時候一根菸剛好抽得差不多。他把門關上,也沒看屋裡的人,而是先抬眼找了找菸灰缸。
找了一圈也沒有。簡寧正準備從包裡拿紙巾出來包,椅子上的人站了起來,走過來停在他面前,攤開了手掌,“簡警官,菸灰彈我手裡吧。”
尾音微微上挑,就顯得有些輕佻。
簡寧終於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他頓了一下,然後直接把那截快燒到底的菸頭,杵進了這人潔白的掌心——
那人沒有動,沒有躲。菸頭碰到他的面板,沒有讓本該細嫩的手心面板燙出傷口,反而像是杵上了堅硬的鐵——毫髮無傷。
簡寧收回手,雙手插兜,揚著下巴冷冷地看著面前的人。
“劉鋒。”簡寧淡淡地開口,“第三次了,你落到我手上,你運氣不好啊。”
劉鋒聞言,嘴角勾了勾。
他有一雙十分漂亮的桃花眼,笑起來的時候眼角也微微上挑,有些說不清楚的邪氣。
他合起掌心,輕輕捻了下,再張開手掌,菸頭已經變成了細碎的粉末。
劉鋒輕輕地把手裡的塵埃揚了,笑著道,“簡隊這是陳述句,還是感嘆句呢。我倒是覺得自己幸運,能落到鼎鼎大名的簡隊手上真是——”
“我沒工夫跟你扯這些。”簡寧打斷他,皺了皺眉,“你是自己說,還是想吃點苦頭?”
劉鋒聽完笑了下,“簡隊,您這是說什麼呢,我又犯什麼事兒了?”
簡寧冷笑,“犯什麼事?你以為過了幾年我就能把那幾個死者忘了?2001年紅星小區12棟教師失蹤案,2003年河濱公園投湖案,2004年紡織學院大二學生失蹤案……這些最後查來查去查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案子,哪個不跟你劉峰有關?”
劉鋒聽完,居然不合時宜地笑了起來。
他今天穿了件有些透的白色長襯衫,釦子開了兩顆,露出明晰的鎖骨。
劉鋒膚色蒼白,長了張雌雄難辨的臉。論相貌而言,倒是一等一的上佳。
和在陳臻身邊低眉順眼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他笑起來的時候輕輕捂著嘴,這動作別的男人做或許有些矯情,放他身上,卻絲毫沒有違和感,反倒有幾分秀美。
“您話裡都說了,這些案子——”劉鋒笑完,順了順氣,“都查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怎麼還跟我扯上關係了?”
“劉鋒,我勸你一句話。”簡寧搖了搖頭,“走夜路走太久也是會碰到鬼的,你以為自己手腳很乾淨,但是你做得多了,不可能一點線索也沒有。”
“好害怕啊。”劉鋒又笑起來,“不過啊,我可不怕鬼。簡隊,你知道的,我就是吸血鬼。”
他說完,走上前摸了摸簡寧的臉,“簡隊,你說你一部落大祭司的小兒子,好好地呆在部落裡享清福有什麼不好,出來給人類打工,整天風裡來雨裡去的也撈不著什麼好,圖什麼啊,公務員工資這麼低你還整天……”
簡寧像是被他這個動作激怒,啪的一聲打掉他的手,直接從後腰摸出一把槍,抵上了劉鋒的眉心——
“劉鋒,別他媽跟我廢話!”簡寧聲音裡像是含著一塊冰,眉梢間都是冷意,“我問你,8月29日下午,你有沒有去過金桂路一家叫‘蘇眉’的酒吧!”
黑洞洞的槍口指著劉鋒的眉間。他絲毫不見慌亂,眼睛裡含著笑意。
下一秒,劉鋒微微踮腳,簡寧手裡的槍順著他的眉心下滑,像是情人的手指愛撫過臉的輪廓一般——槍口停到了劉鋒的唇間。
劉鋒對著簡寧笑了下,手指搭上了簡寧黑色襯衫下的皮帶借力墊腳,指尖順著皮帶劃了個圈。然後,他直接張開口,含住了簡寧手裡的槍口——
劉鋒像是知道簡寧根本不會開槍一樣,慢條斯理地,盯著簡寧呆愣的雙眼,暗示性地把嘴往前一送又收回來。
最後放開簡寧那把可憐的手槍前,他還看著簡寧的眼睛,溼著眼睛舔了舔溼漉漉的槍口。
簡寧整個人都斯巴達了,完全無法招架搞不清楚狀況,槍都有些拿不穩……劉鋒還沒消停,又扶著簡寧的皮帶劃到中間,輕輕點了點他的皮帶扣。
“簡隊,要我招可以,不過——”劉鋒曖昧地衝他眨了眨眼,“你可得換把槍。”
第二十章
陳臻慌張茫然地衝出那件辦公室的時候,和同樣慌亂地從審訊室裡走出來的簡寧打了個照面。
兩個人對視一眼,然後互相嫌棄地捂著鼻子後退了一步。
正好小葉帶著問完話的楊朵兒過來,小葉看簡寧臉色不對,關心地問了句,“簡隊,哪兒不舒服?”
簡寧轉過頭機械地看了小葉一眼,咳了下,“我……我好得很。問完了?”
小葉點頭,“正要過來問問你要不要親自問一次。”
簡寧煩躁地擺手,“我裡邊……還有個嫌疑人沒問完。”說完他看向楊朵兒,“同學,今天找你來就是問下情況,我們工作也不容易,還希望你理解。”
楊朵兒臉上沒什麼表情,“理解。”
“那希望你最近最好留在學校裡,案件有新進展的話還希望你繼續配合調查。”簡寧公式化地跟楊朵兒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小葉把陳臻和楊朵兒送到門口,本來想給這兩人打個車,兩人都拒絕了。
“我送她回學校就行。”陳臻對小葉招手,又把帽子戴上,急急地催著楊朵兒走,生怕晚了點沈明光就出來了。
他現在心痛得要死,再看到沈明光說不定會直接哭出來。
陳臻戴著個棒球帽,身邊是一身藏服的姑娘,一個是少數民族的長相,一個是精緻漂亮的外籍模樣,怎麼看都不搭。
路過超市,楊朵兒要買東西。陳臻站在門外等她,楊朵兒買完出來,把手裡東西的包裝紙拆開,兩隻手握著一掰——然後遞了一半給陳臻。
“……”陳臻猶猶豫豫地接過來,“什麼?”
“棒棒冰。”楊朵兒咬著嘴裡的東西,“就是冰棒兒。”
陳臻皺著眉頭,兩隻指頭拈著手裡冰涼的東西看了半晌,觀察了下楊朵兒怎麼吃,然後才嘗試性地放進了嘴裡。
兩個人一人一半棒棒冰,走在很弱的日光下,步履輕快,倒像是要去郊遊一樣。
“吸血鬼不是不能曬太陽嗎?”楊朵兒玩著自己的頭髮,“你也不打個傘。”
陳臻扭過頭看了她一眼。
“不能曬太久。”陳臻含著嘴裡的冰,“我其實還挺喜歡太陽的。”
“也是,大家都喜歡自己得不到的東西。”楊朵兒笑了下,把吃完的棒棒冰包裝丟進垃圾桶,“傻得很。”
陳臻愣了一下。
說完兩人都沉默了。
這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