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配。
杜別落後她半步,像個騎士一樣守護在她身後。
走了會兒,離她的房子沒多少遠了,禾藍回頭想讓他回去,卻不見了杜別的身影。人流在眼前絡繹不絕,街道對面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彷彿雷電一樣擊中了她。禾藍像木頭一樣楞下來,任由行人把她撞得東倒西歪。一雙手從後面拉住她,把她拖出了人群,是杜別焦急的臉,“怎麼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
禾藍回頭去看,哪裡有白潛的影子。
陽光這時從雲層裡猛然射出,刺傷了她的眼睛。禾藍不適地伸手揉了揉,良久,才訥訥地開口,“……沒什麼,我看錯了。”
杜別奇怪地看著她,禾藍的臉色還是蒼白,像失了魂一樣朝前走去。
人流散去了些,一行人才從轉角處走出,穿的衣服和這裡截然不同,顯然是外地來的。五年不見,少年變成了青年,氣質比以前沉凝了很多,歲月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那雙漂亮地過分的丹鳳眼卻更加深邃。
他在茫然中四處環顧一下,輕輕皺起眉。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隨行的林忠問他。
白潛搖搖頭,“沒什麼。”
“沒什麼?您和平時不太一樣。”穆稜說道。
白潛似乎不想再說這個問題,轉頭對林忠說,“我們還是先換了衣服吧,這裡勢力繁雜,民族矛盾也不見得和緩,我們穿成這樣招搖過市,一看就是外地人,恐怕不會有什麼人給我們好臉色。”
林忠想了想也有道理,一齊人到了約定的地點下榻,換了本地的民族服飾。
這地方的菜不怎麼合胃口,穆稜吃了一口就扔下了。她換上身紅色的泰紗裙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的確驚豔了不少人。穆稜搖起裙襬,有些新奇地轉了個圈,一陣叮叮噹噹的響聲,清脆悅耳。
“難得你也有這麼女人味的時候。”周七笑話她。
抽刀,轉身,到抵上他的喉嚨,就用了短短几秒鐘。穆稜神色冷漠,在他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一點也不像開玩笑。
周七的額頭沁出一陣陣冷汗。
林忠喝著米酒笑道,“讓你笑她,這丫頭可是塊硬骨頭。”
周七頭皮發麻,呵呵笑著,“打個商量,先把刀拿開,行不?”
穆稜冷冰冰地看著他,手裡的刀逼近了一步,周七的心都涼了半截。白潛的腳步聲從樓上傳下來,穆稜才收了手。她像個布娃娃,不會笑,也沒什麼生氣,跟到白潛身後去。
白潛換了件黑色的雞心領緊身汗衫,靜靜地站在視窗,蒼白的側臉被銜山的夕陽染上一層瑰麗的顏色,不管是他的眉眼、還是神情,都有種和周遭格格不入的感覺。絢麗到奪目,一如這漫天的晚霞一樣。
穆稜第一次見到白潛的時候,眼睛就是被刺痛的。
從小在白家長大,她就是被當成一枚棋子培養的,白潛走入那個大宅子的時候,總算為她死寂的生活帶來一點波瀾。
最初的一眼,他只是一個看上去漂亮地讓人側目的少年,後來,他用自己的刀證明自己的存在和身份,她才知道,原來他們是同一種人。
夫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白潛是個無所顧忌的人,什麼都敢做,什麼都做得出來。
穆稜見證了他從不怎麼會武到短短几年就成為一個精湛的武者,也見過他用刀削掉了某些不長眼的人的腦袋,掃平了很多勢力,在嶺北一帶站穩腳跟。關於他的身份問題,也只是有人在族會上質疑過一次。夫人攛掇人在族裡反對他,卻被他乾淨利落地解決了。
長老那時那麼說,“一個可能做過妓/女的吸毒女人生下的兒子,只會玷汙我們族裡的榮耀。更何況,夫人還在,哪裡輪得到他說話。”
他這句話說完,腦袋和身體就分了家。
白潛慢慢把刀插回去,對在場的所有人說,“我一直都在鼓勵你們,永遠都要以尊重的態度來質疑我的決定。如果對我有所不滿,請當面說出來,但說無妨。當然——”他拎起長老的頭,一手砸到桌面上,“如果措辭不當,或者出言侮辱,下場就和這個白痴一樣。”
當時,穆稜站在他後面,被濺了一身的血。
夫人鐵青著臉色,拂袖而去。
曾經一度,穆稜都看不清他,因為他好像沒什麼在乎的東西,什麼事情都公事公辦。不管發生什麼,情緒也不會有什麼波瀾。就算他們去白黑城歷練的時候,也是一樣。在那裡,她差點控制不住而自己瘋掉,見人就想拔刀,他卻很冷靜地阻止她。
她甚至懷疑過,他到底是不是人,難道不是一隻吸血鬼嗎?一樣的蒼白冷漠,一樣的美豔高貴,一樣的驕傲,也一樣的孤獨。
在穆稜看著白潛的側臉審視發呆的時候,周七也在看著她。
——真是一對奇怪的主僕。
他叼了根菸,想著這趟出行的艱險,思量著還是先享受幾天,免得談判失敗丟了腦袋,哭都來不及。這片土地雖然風景好,但是,他也不想永遠交代在這裡。
林忠看他臉色,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無奈地搖頭。
這裡的事情,禾藍當然不知道。傍晚時的匆匆一瞥,她沒有看清,心裡卻有種微妙的直覺。
可是,理智告訴她,那是不可能的。白潛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應該在白家,在嶺北,在任何沒有她的地方,也不會到金三角。她既希望是他,又不希望他來這兒。
窗外的雨絲飄了進來,打在她臉上,禾藍覺得有點冷,才意識到下雨了。
空氣被降雨潤溼地清透,涼涼的風彷彿從她心底穿過,有什麼空空落落的。禾藍撥出一口冷氣,抱緊了胳膊,就這樣在視窗站了很久。
到了半夜,她起來喝水,簾子那頭還透出燈光——謝明珂還沒有睡。猶豫了一下,禾藍敲了敲床欄,才掀開了簾子。
少年在臺燈下編織竹蜻蜓,臉色被慘白的燈光照得更加冷寂。
禾藍問他,“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啊?”
謝明珂這才抬頭,望著她看了會兒,讓禾藍有些莫名。他的聲音良久才傳出,“……沒什麼,你先睡吧,我有些睡不著。”
“你好像有心事。”
“……我想去從軍。”謝明珂終於說了出來。
他的神色很認真,不像說笑。
半晌,禾藍道,“為什麼這樣想?”
“我爸死的時候,他就教我,要做一個果敢的人。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已經決定了,所以問一問你的意見。”
他說“問她的意見”,語氣卻很駐定,恐怕只是知會她一聲而已。這地方的經濟那麼落後,糧食也很有限,從軍還可以每月領取幾十斤大米和一些錢,也是個選擇。不過——
禾藍語重心長地說,“你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