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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四人幽怨目光,看了左手邊季夏一眼,“你去叫他別送了。”

季夏癟癟嘴,“小姐,您不同六少爺說兩句話嗎?”

這幫丫頭,給點顏色就蹬鼻子上臉。薛紛紛端正臉色,不容置喙,“何時輪到你教我如何做了?”

這是當真生氣了,季夏不敢不從,只好打簾到馬車外。見一棗紅色駿馬隨在婚車後方,上面坐著個面如冠玉的公子,見她出來,疾走兩步迎了上來。

薛紛紛刻意忽略外頭談話,拿後蓋頭堵了耳朵,認真睡起覺來。

馬車悠悠前行,路途不甚平坦,顛了幾回把她脾氣顛出來了,將身下放的金銀絲大迎枕摔在車廂,衝著外面道:“叫你回去你就回去!”

外面二人肯定聽見了她的動靜,靜了片刻季夏灰溜溜地進來,不敢看她。

薛紛紛也不問,喘了兩口氣才平靜下來。

“六少爺走了。”季夏小聲道。

薛紛紛看也不看她,“哦。”

走了正好,不走還送到哪裡去?永安城嗎?

*

走了四十幾日終於到達永安城,薛紛紛渾身骨頭架子都要散了。在上一個驛站重新裝點完畢,貼花鈿戴金簪,翟冠上一對金鳳,口銜珍珠挑牌。穿藏紅鸞鳳雲肩通袖五彩膝瀾圓領袍,團花霞帔下垂金銀墜角,紅蓋頭又重新罩在眼前。

將軍府迎親雖不是第一次,但也是頭等大事。是以府邸道路兩旁早已站滿了人,熙攘熱鬧,加上鳴炮動樂的聲音,大老遠便知道在辦喜事。

平南王疼女兒,嫁妝足足準備了百八十抬,真真稱的上是十里紅妝。

彩輿在將軍府前停下,一個俊俏貌美的姑娘掀起轎簾,將她攙扶下轎。似乎只一瞬間的工夫,儐相上前贊禮,薛紛紛面前將將映入一雙皂皮靴,尚未來得及細想這人是誰,便被賓客爭相推到了對方懷裡。

胸膛寬闊,手臂有力,薛紛紛似乎才到他胸口位置。

倒不似小姐妹說的那般虎背熊腰,只是……這體型還是不容小覷。

新郎穿大紅綴麒麟圓領袍,肩披紅色綢緞,身姿頎長,寬肩闊背,硬朗面容不怒自威。

如若今天不是大喜日子,恐怕沒人敢這般嬉鬧。

南方人本就骨骼纖細,薛紛紛就是其一。而傅容常年在外征戰,東奔西走,自然養成一身健碩體格。兩人站在一起,簡直是標準版的美女野獸。

薛紛紛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好嘛,看來這個就是她日後夫君了。

隔著紅蓋頭看不清對方模樣,薛紛紛被扶穩身子,但見對方不著痕跡地退開半步,將紅綢遞到她手上,牽著往喜堂去了。

☆、鹹甜豆花

堂屋門外貼一副大紅喜聯,屋內懸方形彩燈,四面分別繪鸞鳳和鳴,觀音送子等圖案。香案上供奉著天地諸神和祖先神座,喜堂兩側和壁柱上均掛著親友賀送的楹聯和吉祥畫兒。

吉時一到,龍鳳花燭點燃,鳴炮奏樂,天地桌兩側的太師椅上端坐著傅家二老。

薛紛紛被人扶著站定,便聽司儀一聲喝令:“香菸繽紛,燈火輝煌。新郎新娘,雙雙拜堂!”

天地高堂都跪拜完畢,薛紛紛從喜帕底下看見傅容的手輕按在蒲團上,關節分明,鐵骨錚錚。見對方已經彎下身,她也小心翼翼地跟著一拜,頭上翟冠沉重不堪,費了半天勁兒才重新抬起來。

待司儀說完最後一句“送入洞房”,薛紛紛長長地鬆了口氣。

總算結束了,心好累。

接下來的事便與她無關了,傅容要去外面迎接賓客,招待酒席。外面有將軍府的家僕候著,身邊也有個婆子伺候,好在鶯時懂她,隨意找了個理由便將人打發走了。

喜房佈置得比堂屋還喜慶,門窗均貼著大雙喜字,四角貼蝴蝶剪紙。髹漆黃花梨木架子床底座雕龍鳳紋,四周鏤雕花紋,晶瑩剔透。紅羅帳幔鬆鬆垮垮地勾在兩側,床四角垂香囊珠玉,別有一番綺麗滋味。

薛紛紛往床上一倒便不願再動了,渾身乏力疲憊,懶洋洋地睜著眼睛看帳頂。這一身厚重的衣裳她在拜堂時就忍到了極限,若不是影響不好恐怕當場便脫了下來。再加上她一天未進食,肚裡空空,飢腸轆轆。

“飯飯……”她細若蚊吶地喊道。

一個穿藕色襖裙模樣清秀的丫鬟應了聲,頓了頓還是有些不情願,委委屈屈道:“小姐,就不能給人家換個名字嗎?”

薛紛紛這會兒累極,沒工夫照顧她的心情,“不換,這名字怎麼了?多好聽多可愛。”

飯飯原本也就不叫這名字,她跟鶯時子春季夏一樣,有個詩情畫意的名兒,葭月。

只可惜在薛紛紛得知她有一手好廚藝後,當即問也不問,自作主張地替她改了名字。為此,飯飯不止一次哭溼了枕巾。

飯飯仍不甘心地掙扎:“可是這也……”

“不管。”薛紛紛擺擺手示意她就此打住,揉了揉空蕩蕩的肚子,翻了個身有氣無力:“我餓了,想吃飯。”

這可著實讓人為難,小姐這樣已經不大對了,新娘本該端端正正地等夫婿歸來,哪有獨自吃東西的道理?

飯飯向其餘三人投去求助目光,誰想那三人十分默契地望天望地,就是不望她。

……患難見真情,飯飯忽然有些心涼。

“小姐稍等,我去一側小廚房看看。”飯飯咬咬牙,打了聲招呼往外走去。好在將軍府裡對丫鬟沒什麼限制,她才一路順暢。

不過新房是才佈置的,御雪庭雖然一直是將軍住的院落,不過他常年在外崢嶸奔走,幾年不見得回來一次,加上原配夫人五年前便過世了,院裡沒人費心佈置,大部分房間都空著。若不是到處張貼的剪紙喜字為此添彩,委實頗為冷清。

院裡唯一的景緻便是西南角的小池塘,水中置著太湖石。太湖石經過長年累月的衝激腐蝕,表面早已千瘡百孔,卻仿若精雕細琢,玲瓏剔透。

*

堂屋喧鬧的聲音一直傳到屋裡,薛紛紛斜倚在床架上,眯眼看鶯時一副踟躕猶豫,欲言又止的模樣,起了逗弄心思,“鶯時,地板都要被你磨出火花來了。”

鶯時臉色浮起一抹紅色,嗔了她一眼這才道:“是夫人有東西讓我交給您。”

“哦,是什麼?”她敷衍地應了聲,看起來沒甚興趣。

便見鶯時臉頰紅暈更加明顯了,錦帕絞了一圈又一圈,豁出去般跺腳道:“是,是壓箱底的東西!夫人特意叮囑,一定要讓您看了!”

聞言,薛紛紛倒是好奇起來,什麼東西值得她娘千叮嚀萬囑咐?

她坐直身子,秋水杏眸詭譎地眨了眨,“拿給我看看。”

此次出嫁平南王給小女兒做足了面子,一百八十嫁妝裝足足抬了整日,惹得眾人嘖嘖稱歎,讚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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