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正懋是過來人,自然曉得自家兒子這嘴到底是怎麼弄的。只是這種事情,哪好放在席上說,也不怕人笑話。不過,喬氏原先還擔心自己兒子不肯成親,如今曉得兒子心裡是有人了,嘴角也忍不住翹了翹。畢竟在喬氏的心裡,對自家兒子的人品有保證,不會想到兒子是強迫人家小姑娘的。
除卻江承諺和江妙這兩個小的,一向沉穩的老大江承讓,也是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的。江承讓身為三胞胎中出生最早的,這親事也是三兄弟中唯一一個定下的。雖說他是鎮國公府的嫡長子,親事不好馬虎,可江承讓對自己這位出身名門的未婚妻還是頗有好感的。如今想著,他這心情寡淡的二弟,怕是也該定親了。
一頓飯吃下來,除卻稍稍安靜些,倒是與往常無意。不過在場人人心裡都是明澄澄的,唯有整天就知道玩兒、性子活潑的江承諺一頭霧水。
晚上江妙沐浴完,正坐在榻上由寶巾擦頭髮、寶綠伺候她抹潤膚脂膏,就見喬氏進來了。
喬氏從寶巾的手裡接過巾子,讓二人出去做事兒,自己親自給閨女擦頭髮。喬氏低頭看著攏在巾子裡半乾的烏黑頭髮,這頭髮細軟光澤,被養得極好。
而江妙,見自家孃親一直不說話,這才小聲問道:“娘,您今兒來,是同女兒有話說嗎?”
對上自家姑娘清澈水亮的大眼睛,喬氏笑了笑,似是無意道:“今日你說和今月一道去拜菩薩,可還有別的姑娘?”
聽喬氏這般問,江妙便知自家孃親心裡在盤算什麼了。她孃親不先去問她二哥,倒是先來她這邊探探口風了。江妙想著,既然今兒她答應了今月,不把這事兒告訴她孃親,她自然會說到做到的,可如今,彷彿她說不說也不打緊了。
江妙如實道:“原本是要叫上璇姐姐的,不過璇姐姐今兒沒空。”
喬氏起初就有所察覺,如今越發篤定了幾分——看來她這二兒子,的確是看上今月那姑娘了。
薛今月是喬氏親眼看著長大的,喬氏也是真心喜歡這孩子的,可這孩子心思單純,膽子有些小,平日裡一副很懼怕她二兒子的模樣,那麼今日這事兒……怕是她兒子強勢主動的。喬氏心裡有主意是一回事,但行不行動又是一回事。倘若她兒子當真喜歡,是個負責任的男子漢,就該將這件事情告訴她,她再安排提親的事兒。
可若是他不說,那就另當別論了。
喬氏又問道:“今日在法華寺,可有其他事情發生?”她這二兒子,好端端的,若是沒事情激他一下,哪裡會做出這種事情?
江妙搖搖頭。
看著閨女這副一無所知的呆愣模樣,喬氏也知道閨女還小,對於男女之事不大瞭解,也就沒有再多問,只叮囑閨女早些休息。
可江妙哪裡睡得著?
她在榻上翻來覆去,上輩子二哥和今月的畫面,和今日她看到今月受委屈的模樣,交織在一起,愁得江妙這小眉頭都擰緊了幾分。
之後又想到她派人教訓祁澄的時候,被陸琉逮了個正著……
想了許久,江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之後便做了一個兩輩子都沒做過的夢。
她夢見今日在法華寺,她出去找今月,走到假山後,卻看到了今月被他二哥欺負的場景。只是二人彷彿沒有察覺到,仍在繼續。她有些不大好意思,轉身就走。
未料一轉身,就看到陸琉站在她的身後。
陸琉俊臉含笑,低頭看著她,手上拿著一串糖葫蘆,把她當成六歲的小孩子一樣。她想說自己已經長大了,卻見陸琉頓了頓,扔掉了手上的糖葫蘆,下一刻,他的唇就壓了下來,一副要親她嘴的架勢。
醒時江妙背脊汗涔涔的,嚇得大口大口的喘氣。
寶巾端著洗漱工具進來,瞧著榻上的姑娘,穿著一襲玉蘭色寢衣,一張小臉雙頰粉嫩,額頭沁著細密的含住,遂問道:“姑娘做惡夢了?”
那是什麼惡夢,這就是……那什麼夢啊。
江妙努力不去想,可她腦子裡的畫面愈發的清晰,清晰到幾乎能察覺到他的溫熱呼吸。江妙伸手拍了拍自己微燙的臉,覺著就算做這種夢,要夢,也該夢到霍硯啊。
江妙搖搖頭,看著外頭天亮了,聽見院子裡的呦呦鹿鳴,才道:“沒事。”
江妙剛洗漱完,在吃早膳的時候,寶綠開心的跑了進來,圓圓小臉含著燦爛笑意,同江妙說了一個剛剛打聽到的訊息。
祁府嫡長子祁澄,在昨兒回府的半道上,被人打斷了雙腿。
☆、第0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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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後江妙的外祖父喬太傅六十大壽,江妙到了喬府,見過外祖父外祖母和幾個舅舅舅母之後,便到院子裡同一道前來賀壽的薛今月提了祁澄的事兒。
薛今月這段日子都是消瘦了不少,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就跟她院子養的小鹿似的。那小鹿,她胖表弟給它起了一個名兒,叫長福。那鹿有靈性,起初死活不肯應,後來他胖表弟每叫它一聲不應的話,就不給草吃,次數多了,長福自然也接受了自個兒這個俗氣的名字。
二人坐在院子角落的石凳上,薛今月耷拉著臉道:“我沒想到祁表哥是那種人……”
祁澄是哪種人?
那日祁澄被人打斷了腿在府上養傷,之後就有幾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前去探望,說自己已經和祁澄私定終身了,一聽祁澄快不行的訊息,就過來看他。後來才知,這幾個小姑娘都是望城外頭的村落裡的,年紀大多在十三四歲的模樣,最大的,也不過十六。原來這祁澄不敢在望城尋花問柳,一直保持自己謙謙君子的模樣,饒是身邊有美貌通房,也忍不住想嚐嚐外頭的小姑娘,於是就盯上了那些村子裡生得年輕水靈的小姑娘。村裡的姑娘單純好騙,祁澄又是生得俊俏,打扮貴氣,說上幾句哄人的好話,自然佔了不少的便宜。
只是祁澄不傻,並沒有透露真實姓名。
可這幾個小姑娘卻彷彿約好了似的,不但知道了他的真名和身份,而且還同一天都找上門來了。祁澄身為祁府的嫡長子,受了傷,本就令祁父祁母心疼了,又鬧出了這等事兒,簡直一個頭兩個大。事情鬧大了,祁澄的名聲也毀了,原來斯文謙和的祁大公子,竟然也是個風流紈絝!
這事兒一鬧,原本祁府和薛府的親事,自然連八字唯一的一撇都沒了。
薛今月雙手絞著擱在膝上的帕子,嘟囔道:“得虧我上回沒被他欺負。”
薛今月瞧著但單純天真,可還算有救,她原本對祁澄就是兄妹之情多餘男女之意的,上回祁澄魯莽行事差點輕薄了她,已經在薛今月的心裡留下不好的印象了,之後祁澄的醜事被抖了出來,薛今月氣惱傷心了一陣子,也就沒多想了。譬如現在,同著江妙說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