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宮牆,朝朝廟宇,心上確有敬畏之感。
“隆壽帝八齡踐祚,尚屬幼齒;長錫帝二十五歲登基,正當風華;而承陽皇帝即位時已四十五歲了,按古人均壽,已屬盛年略過。承親王如不做皇帝,在承王府(即榮福宮)頤養天年,興許能長壽。但當了皇帝,過於操勞,與他的父親和兒子相比,活得太少,只有五十八。”
忽然有人在她身後說,
子牛回頭。倒有些瑟縮,是元楓。
元楓卻是輕輕一笑,情態真摯,“你不必害怕。我沒怪你。現在想來也可笑,為君者想讓他三更死,單是人言規勸,是拖得到五更的?如今,你能親身來看看他,我想濛淚已經很滿足了。”
子牛心中情感複雜,這就是小天使的困惑之處:我既來受難,就黑是黑。白是白,為何搞得害我之人反倒牽扯連連,讓我恨也恨不起來,倒似對他們有所虧欠?……
元楓抬起手。
手中握有一卷軸,
“這是濛淚生前寫給你的一幅字,摹的就是承陽帝的《破塵居士》,我代為轉達。也算了他一個心願。”
子牛心裡一咔嗒,
《破塵居士》?
她在“潛伏”林立滿周身那會兒,可是親眼見過這幅承陽皇帝御筆書畫《破塵居士》真跡!
當時,林立滿的賞悅之態還歷歷在目。
“承陽帝的藝術判斷力絕不比他的父親、兒子差,幼年時,有最好的教育背景,四書五經。琴棋書畫,無不涉獵。他熟讀經典,能寫得一筆好字,畫藝也精煉別緻……”
林立滿也算博學善賞之人。話語有時很有氣概深度,
“承陽帝執政期間,完全靠欣賞藝術品減壓,封建君主制使壓在帝王肩頭的擔子過重,如果皇帝恪盡職守,親歷親為,所負重任非常人所能承擔。承陽雖為帝王,也有血有肉。也說過‘朕就是這樣漢子!就是這樣秉性!就是這樣皇帝!’如此鏗鏘有力的話語;但在藝術要求上,承陽心細如針,從紫陽宮造辦處檔案承陽御批的奏摺中就可以體會他的心細,知曉他的眼光。明白一個道理:偉大的人不會出自平凡,偉大的藝術也是同理。……”
子牛當即展開卷軸,
“懶問浮沉事,閒娛花柳朝”,
單從品鑑看,濛淚也是極有天賦,摹得真好。另外……
子牛低頭慢慢卷卷軸,有傷感。似無意問,
“是摹的原品?”
“是的,不揣摩透真跡,哪有這番用心之作……”
子牛提著這幅卷軸從榮福宮出來,心裡只有了一個篤定:看來林立滿的財產必定跟趙曉棠一夥有關。
子牛上了車,因專心想著林立滿的案子,周遭事物也沒在意。
翀心就在她後兩個車位,看見她立即就招手“子牛!”哪知子牛根本沒聽見,已經啟動車開走了,
翀心也是送家人來祭奠這個齊濛淚……如今,京裡顯貴頭等大事,誰不是扒著來祭奠這位“元首臂膀”。
翀心本就是來瞧熱鬧滴,畢竟這位舉世無雙的齊濛淚“生前傳奇,死時更傳奇”,但是這會兒看著子牛了,好些日子沒聯絡她了。畢竟小罪剛走,翀心也知道她有多傷心……翀心別了家人,開車去攆子牛了。
說是攆,可畢竟是子牛親自開著車。翀心也不敢太著急,還是跟著後頭等她停了再打招呼吧。
跟著跟著,卻見子牛到了償記路路口,
一個警察站那兒等著她,
子牛停了車,警察上了副駕,車繼續往前開走。
翀心納悶,誰呀。沒吭聲,繼續跟著了。
沖沖上了車,將手上提著的一個紙袋丟到後座兒,摘了警帽,拿起車前的一瓶水喝,
子牛輕蹙眉頭,“這我昨天喝的,”
“我不嫌棄你。”沖沖大咧說,
“不是,隔夜水,喝了不好。”
“誰在乎這些……”繼續灌,
子牛心思重重,也沒再跟他叨嘮,專心開車。
是呀,
這次沖沖“出來”得很順利,
用他的話講:那一瞬,是黑翅膀消失前生生把他踢出來滴!果然還是有深仇大恨,把他一腳就踢回家裡,沖沖的屁股現在都是疼滴。
一回生二回熟,子牛這回也沒啥大驚小怪了,倒是多了枚智慧似滴,在張乾他們看來她是被濛淚的死狀嚇壞了,子牛卻是真開了一大竅,她覺著,小罪和濛淚如果都是黑翅……會不會就是種在她背脊裡的黑翅!……他們都消逝了,那,那現在我背脊裡還有幾枚黑翅?他們是代表一隻,還是一雙……子牛下了決心一定要搞清楚!
這不,和沖沖就是去“做實驗”滴,
既然目前只知“往下墜”往往是“奇蹟發生的時刻”,她和沖沖決定去東郊邙山上試試,跳一跳,看能不能“激發出”翅膀,主要是看看,還有多少黑翅殘留……
一個紅燈,倒叫後頭的翀心跟丟了一會兒,
翀心不氣餒,追,
他們這是要去邙山,去那兒幹嘛?翀心可好奇著呢。
(冬灰正在製作中,年後就會出來了,好高興,我對冬灰有特殊的感情,希望你們接到書後也會喜歡,嘎嘎。)
☆、5.128
“還是從那兒跳吧,”
子牛看了眼那條小溝,蹙眉搖頭,“那怎麼成,跳下去毫髮無傷的地方激不出來它們。”
沖沖走到深崖旁邊看了看,回頭又看她,“太危險了……”沖沖這會兒是真心虛,甚至心疼,眼睜睜叫她這樣去涉險……沖沖實在不願。
子牛卻決心超盛,“沒事,腰上不還繫著繩子嘛,快。繫上呀。”
沖沖不做聲,拿出繩索走向她,默默兩手繞她身前給她系繞過來……子牛正低頭也兩手調整,忽然沖沖把她拽轉過身。單手環住她的腰一緊,神情超級嚴肅,“你要有事,我覺得我也活不了了。”子牛愣住。沖沖低頭強霸而來,似有怒意,更多的是迷茫與不由自主,好像這時候不親一下她無論如何都划不來……
這是她前世最造孽的小棉襖啊,
都還沒親上,只是這麼短暫的相互凝望,近在咫尺的呼吸相融……強烈的感覺就鋪天蓋地而來!
沖沖忽然喃道,“你最愛1582。這一年是明神宗萬曆十年,大明首輔張居正去世;同年去世的,還有日本的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比較不為人知的是,這一年去世的還有吳承恩,你愛死《西遊記》……我的警號末數就是1582……”
“沖沖……”子牛喊他的名字裡也帶著了顫音,
沖沖捱上了她的唇,輕輕摩,低喃裡竟然纏著他都管不住的泣感,
“畫兒我們一起裱,內衣我們一起穿,這警察我們都是一處兒當,你就那麼飛走了,當真一眼都不回頭看看我,子牛,你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