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道:“裴迎真,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裴迎真為她梳髮的手指就頓了頓,過了好久好久,他將梳子放下,摸著她那順長的青絲道:“因為你是除了我母親之外,第一個對我好的人。”他輕笑了一聲,“其實我的母親也很少對我好,她總是愁眉苦臉,忙著暗自垂淚,忙著生病,她有時候心情好一些對我笑一笑,我就很開心。”
阮流君輕聲問他,“你願意跟我講一講你的事嗎?”
裴迎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讓阮流君進內室去休息,他將窗下的軟塌挪到了內室的帳幔之外,合衣躺下。
阮流君躺在榻上,看著那帳幔上薄薄的一個影子,莫名的心安。
“我給你講一些開心的事情吧。”裴迎真輕聲道:“我小的時候和母親一起住在我如今住的小院兒裡,裴家人從不過來,我每天會去向老太太請安,老太太不喜歡我,很少叫我進屋子去,有一次大年初一,她難得高興的叫我進去,還賞了我一把粽子糖,那是我第一次吃糖,如今想來也不怎麼好吃,可那時真的覺得特別好吃,特別甜。”他笑了笑,“我就數著那一把粽子糖,每天規定自己只吃一顆,每天晚上睡覺都盼著第二天快點來,來了就可以再吃一顆了。你說好笑不好笑?”
他見阮流君沒答話,便又道:“還有一次我娘給我偷了點心……”
“裴迎真。”阮流君打斷了他的話。
“嗯?”裴迎真側過身去看那帳幔,卻瞧見阮流君披著袍子站在榻邊,掀著簾子看他,“怎麼出來了?”他忙起身,發現她鞋子都沒穿,“不冷嗎?也不穿鞋子。”
阮流君忽然伸手抱了抱他的脖子,輕聲道:“你不要難過。”
裴迎真只覺得胸口一熱,心臟像是被柔軟的手輕輕捧住了一般,有人珍視他,有人怕他難過。
他用力抱住阮流君,“我不難過,我有你之後就再也不難過了。”
第二天天沒亮,裴迎真就離開了小院兒,走之前進內室看了一眼阮流君,出了屋子。
李媽媽早就等著他了,看他出來忙迎上去道:“昨夜有個叫翠翠的小丫鬟出了府。”
“去哪裡了可知道?”裴迎真問。
李媽媽搖頭,“不太清楚,只看到她偷偷從後門溜了出去,一會兒就又回來了。”
“之前許姑娘寄出的信件可是又她送出府的?”裴迎真問。
李媽媽還是不明白,只是點頭道:“是她,她負責跑腿。”
裴迎真點點頭道:“將那小丫鬟交給阿守,不要驚動別人。”
李媽媽應是。
裴迎真回自己的小院兒梳洗了一番,就看到阿守押著翠翠進來了,裴迎真在迴廊下的椅子裡一坐,對阿守道:“將院門鎖上。”
阿守應是,去鎖上了院門。
裴迎真看著那個叫翠翠的小丫鬟道:“你們小姐寄給許榮慶的信都是由你送出去的吧?”他整了整袖口,“只是不知你是送去了驛站,還是送去了相國府?”
翠翠嚇的臉色慘白,忙叫嚷著冤枉。
裴迎真豎指“噓”了一聲,“你不必急著喊冤,等會讓阿守將你的膝蓋骨卸出來之後,你再喊。”他冷聲道:“阿守,動手。”
阿守應了一聲,就從柴房裡拎出一隻小箱,打開了全是寒光凜凜的刀具。
翠翠嚇的哭喊求饒。
裴迎真起身道:“問清楚謝紹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讓她監視許姑娘的,再問清楚如今許姑娘的院兒裡還有幾個謝紹宗的人。”轉身進了屋子。
他早就留意到謝紹宗那邊一直在調查許嬌,前幾日他收到一封許榮慶的信,問他許嬌是不是還在生氣,為什麼一直不給他寫信,他寫的信也不回,所以他才只能寄到裴迎真這裡。
他這才發現阮流君給許榮慶寫的信一封都沒有寄出去,他暗中命阿守留意相國府,果然發現信被謝紹宗攔截了。
他猜謝紹宗已經懷疑許嬌是阮流君了,果不其然,昨夜謝紹宗就忍不住了。
他聽著外面的慘叫聲,拿出了書慢慢看著。
他昨夜是有心帶阮流君去的畫舫,他如何不知道謝紹宗根本不會同意庭哥兒跟著老太傅,他就是要讓阮流君親耳聽到,因為一旦阮流君向他坦白,他就不得不面對謝紹宗這個陰魂不散的昔日愛人。
他怕,怕阮流君對謝紹宗還有餘情,還難以放開。
所以他要先讓阮流君徹徹底底斷了這份餘情。
他不能失去阮流君,一點失去她的危險都不能留。
窗外天色一點點亮起來,慘叫聲漸漸弱了,直到沒有,阿守雙手血淋淋的跑進來道:“少爺問出來了,她說謝紹宗從第一次借給許姑娘瘦馬圖的時候就開始懷疑了,她原是相國府上的,許榮慶後來要給許姑娘換一批下人,謝紹宗就將她和兩個丫鬟一起送給了許榮慶。還有兩個叫紅秋,綠衣。”
裴迎真將書合上,說了一句知道了。
阿守便問他,該如何處置了翠翠。
裴迎真道:“等我將那兩個丫鬟找過來,一塊殺了扔出去。”想了想又道:“不要讓許姑娘看見,她不喜歡這些。”
阿守點頭說明白了。
等阿守處理完,天也亮透了,老太太院裡來請裴迎真過去。
裴迎真一過去,就瞧見裴言一臉怒容,責備裴迎真該提前跟他打招呼昨天要去老太傅那裡,讓他和裴家大大小小等了裴迎真那麼久,然後又囑咐裴迎真今日不要再出門,他的那些同僚和好友要來祝賀裴迎真,他要留下見客。
裴迎真淡淡道:“今日我要去恩師那裡,父親為惠景慶賀吧。”
裴言氣的拍桌子罵他剛剛中瞭解元就不把親爹放在眼裡。
裴迎真笑了看他道:“父親難道不是嗎?若我沒有高中,父親怕是根本不會多看一眼我這個兒子吧?”他的出生,他的每一年除夕,這位父親從來沒有為他慶賀,陪他一起過過,如今倒是想起了他這個兒子。
裴老太太眼看兩個人要吵起來,忙按住裴言道:“好了好了,這樣大喜的事你們父子也能吵起來。”又對裴迎真道:“今日也是你姑母的大喜,聖上封了她誥命,皇后娘娘親自召見她,等她回來咱們一家子熱熱鬧鬧的一同慶賀。”
裴素素封了誥命?怪不得她這次巴巴的回京來住,只希望她日後不要找流君的麻煩。
“不必了。”裴迎真起身道:“你們一家子慶賀就好,我不需要你們為我慶賀。”說完扭頭就走。
裴言連喊他兩聲他都沒有停下,氣的裴言抓起茶杯猛地就砸了過去。
茶杯砸在他的背上“哐當”一聲落在地上碎了,嚇的一屋子小丫鬟忙跪下。
裴迎真站住了腳,後背又疼又燙,他轉過身對裴言冷笑了一聲,“多謝裴老爺的慶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