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話來。
他低低地笑出聲來,口中短促地沉喝一聲,雙膝一敲馬肚黑駿朝祥雲觀闕前行去。
她的目光依舊挪不開這二百對金紅色的燈籠,眼底盡是山壁白皚燦雪之色只覺連這蒼穹夜空也跟著明亮起來。
從來不知,雪能這麼美。
更是不知雪能這般賞……
她不傻,知道這二百對紅紗貼金燈籠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就這麼點著了立在這裡非祥雲觀的守吏們知道他今夜要來,斷無可能做出這等事來。
他究竟籌謀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還要讓她驚訝欣喜多少回?
馬兒在觀門外面停了下來。
他翻身下馬,又迅速將她抱下馬背,然後抬手解下身上的鶴羽長氅,給她披在肩上。
觀裡有人聞聲而出,見他已至,忙躬身行禮,又引他入觀往裡面走去。
她微微臉紅,兩手抓緊了長氅襟緣,悄悄抬眼去看那官吏,卻見那人神色如常,好似絲毫不覺他帶她來有異。
於是她稍稍放下心來,撇眸瞅他一眼,暗道他手段非常,竟不知是如何使得這一路上的官吏們如此伏服。
祥雲觀後建有殿次,專供皇上西祀時換服歇憩。
守吏引他二人入得殿內,又施了一禮,便掩門退了出去。
裡面設了熏籠暖爐,熱氣撲面,她被冷風吹了一路的臉龐頓時變得紅彤彤的,潤澤粉嫩。
他低眼看她,眸明滅不定。
她自覺地將長氅脫了下,輕輕擱在一旁,道:“此地乃是西祀重地,陛下今夜帶臣來此,實是逾制。”
他抬手撥她耳側的碎髮,眸子半眯,“你在柳旗縣擅自入城,不是違背聖意?”
她身一僵,想他終是來責她此事,當下不由微窘,小聲道:“當時事非常態,臣別無選擇。 ”
他把將她摟進懷裡,“別無選擇?”他的語氣滿是威脅之意,可卻低頭去親她的額頭,“你何時別無選擇過?你只是膽大妄為,從來未曾將我放在眼中過。”
她急急抬頭,辯道:“臣從來沒……”
話沒說完,他的嘴唇便堵了下來,將她面的話生生吞滅。
這個吻又重又狠,頓時轟了她僅存的一點的神智。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抱他,急切地迴應著他,細舌在他唇間輕淺摩挲,水眸半闔,許久才稍稍離開他一點,口中喃喃道:“陛下……臣亦很想念陛下……”
他喘息沉重,手掌探上來握住她的臉,低聲道:“今日在府休憩好了?”
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可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覺身子一斜,整個人被他抄了起來,攔腰抱著往殿後走去。
他眸光火樣,步子又大又快,“那便正好趁夜賞雪。”
她略略回神,詫道:“方才觀外……”
他抬腳踢開殿中後門,挑眉低笑,“西山雪景天下無雙,方才根本算不上什麼。”
出了殿門,寒氛驟然侵體,頭頂夜幕青暗無邊,不遠處卻有水霧迷漾而來,絲絲帶了暖意。
她掙扎著下來,直望過去,就見山壁之下正是一汪溫泉清池,三面傍山,一面有路連向殿次,溫泉四周白雪半融半凝,冰晶剔透。
天上有細雪慢慢在落,泉水清波折光,那一粒粒碎雪飄入水中,紛紛漫漫如落花之蕊,美得醉人。
她慢慢地垂眼,開口時聲音有些發抖:“此處如此之美,臣何德何能,可享陛下一片心意?陛下今夜這般做,倒是要折煞了臣。”
他猛地攬過她的身子,將她帶著往溫泉邊上走去,眸底流火,聲音沉啞:“若覺是折煞了你,便記住我對你的好。”
她微微咬唇,被他帶到池邊,眼望著那暖熱泉水,愈發能感受到他橫在她腰間的手臂硬度,當下側過身子,垂了頭,雙手摸上他的胸前,輕輕解開他的袍襟,小聲道:“是,臣這就記住陛下對臣的好……”
章七十七 西山(中)
水波清漾,剛好沒過他的胸口。
她兩手攀著他的肩,被他摟在懷中,兩人不著寸縷的肌膚緊緊地貼在一起。水絲暖滑,無縫不入,輕紋撩過她的胸背,如細絮沾癢,令她忍不住微彎了嘴角。
暖霧氤氳,騰繞在二人之間,洗潤了他犀利的眉,浸得那一雙異色暗眸也閃動著點點水光。
池邊厚雪上衣袍革帶亂七八糟地扔了一地,長長的蔽膝之上那一幅金竹火章異常刺眼,直像是要將這一切冰雪統統燒盡成水。
她本是要服侍他寬衣,可反倒被他扯碎了一身官裙,連中單腹圍都逃不過他的大掌,她不敵他的力道,三兩下便被他狼狽地拖下水來。
本以為他舉止道是為向她索欲,可他入水之後卻又變得溫柔起來,只是這樣攬她靠在他胸前,不再動作。
山谷幽靜,夜幕上懸了幾稀星,時而輕閃。不遠處的殿次內燈燭未熄,仍是一路透過光來,淡輝照亮了四處雪色。
一切都是麼美。
美得讓她始終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可他的心跳是如此有力,抱住她的一手臂更是骨硬非凡,容不得她不信這是真的。
“孟廷輝。”
她意識散間。忽聞他低聲叫她。忙眼望上。“陛下?”
他不似往常那般銳利。反倒滿是暖意。直探進她眼底。大手順著她地脊骨一路摸上來。看見她臉龐泛紅咬唇輕吟。便揚唇低笑手指拈住她腦後髮簪。一把抽落。任她一頭長髮垂入水中。
溫泉水下她地身半隱半現。朦朦朧朧極為誘人。
青絲脂背。漫地雪色。一點紅唇撩人意。
他看著她。長指移動撫她地眼角彎眉。
她在旁人面前明明是那麼強韌,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打擊不了她那一心一意向上爬的信念,可她在他眼前卻是這麼不遮不防將自己一絲不留地盡獻與他。
而她這番小女子情態的模樣,這世間也就只有他才能看得到。
他想著,嘴角又翹起,一手在後摟緊了她的腰,俯首親了親她的臉,又啄了一口她的唇,開口再叫她一聲:“孟廷輝。”
她的眼睛淺淺眯起來醉在他這溫柔的觸撫中,耳邊他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攝人心魂,直叫她渾身都軟了去,開口亦是無力:“……臣在。”
“柳旗一事,讓你受罪了。”他道,聲音低淡,“狄唸白日裡已向我呈情,說明平亂始末。”
她垂下眼睫一應。
他打量著她的表情,不動聲色道:“你可有話要對我說?”
她人在青州時曾拜折入京,所道是因亂軍歸順不誠而被她下令盡數坑殺,並未提及她暗下做的那些手腳。此時聽他這語氣,也知他不可能絲毫不疑。他是何等聰明多智,又是何等明察秋毫又怎麼可能瞞得過他。
可他既然這麼問了,就代表他無意點破她不過是想讓她主動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