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照舊給他備了車馬,他只念著早些回去,腳下步子快了去,倒沒留意到身旁過來的人,險些撞上。
那人口中輕呼了一聲,住了腳,抬眼朝他看過來。
他看看,原來是先前那送食地小宮女,當下朝她點了點頭,就抬腳再走。
誰知那小宮女竟在他身後壓低了聲音喚了他一聲:“閔公子。”
那聲音平穩不驚,與先前寢宮那個縮收縮腳的小宮女全然是兩個人。
閔念欽眉頭略皺,回頭上下打量她,“怎麼?”
小宮女左右打量一番,見宮衛都在遠處,此時正巧沒人往西面這個角落打量,於是上前兩步,緊緊拉過他的衣袖,將他往牆邊陰影處帶。
閔念欽愈發不解,這女人到底要做什麼?
小宮女見確實無人再能注意到他們,才對上他的目光,眨了眨眼睛,忽然開口道:“曉光催角。”
閔念欽心中陡然一驚,口中卻不自覺地對道:“馬嘶人起。”才一說完,便忍不住道:“你……”
小宮女聽到他說的這四個字,微微一笑,似放心了一般,從袖中摸出一顆彩珠,“這是先前在太后寢宮門口的地上拾到的,應是你地罷?看來我果然沒有料錯,你竟然也是……”
她這些話,在他心底裡來回兜了幾十圈,然後驀地讓他又驚又喜。
他竟沒想到,職方司在北國宮內還有人!
自從被耶律寧帶到了上京,他便和析津府那幾人失了聯絡,這麼多日子過去,他再也不曾與帝京有過聯絡,想來定之都要急死了……
閔念欽一時歡喜,顧不得還在宮內,便抓住那宮女的手腕,急急道:“你可有辦法替我送封信去帝京?我來此處,實非計劃之內的,這段日子,真真是心如焦火……”
小宮女點點頭,甩開他的手,將彩珠塞還進他掌心裡,“明日申時,我還會去給太后送膳,你到時只將這珠子落在桌角便可,我找人替你送去帝京!”
閔念欽微微一閉眼,心裡的石頭落地,不由又問她:“你就這麼相信我?”
小宮女望著他,“你不是也這麼相信我麼?”她忽而又是一笑,“你地北國語說得如此流利,非一般天朝低階武將可以做到。北國人不明白,我卻明白!”
說罷又左右看看,眼睛定定看了他一眼,便小跑著走了。
閔念欽的目光隨著她的背影一路遠去,直到她嬌小的身子沒入了夜色裡,他才收回目光。
嘆了口氣,手微微一握。
定之,你已等了太久了罷?
卷六 忍思量耳邊曾道 第一二一章
手機電子書·飛庫網 更新時間:2008-11-24 11:09:07 本章字數:2881
已過醜,帝京京西大營內卻火光耀目,兵紛馬亂,人
謝知遠馭馬一路而來,手裡揚鞭,所過之路頓時肅靜一片。
待到了帳前,謝知遠一勒馬韁,濃眉刁斜入鬢,怒目看著眼前這些隨他一同從戰場上下來的上三軍戰士們,大聲喝道:“都他孃的在幹什麼?想造反了不成?要是哪個不想活了,也不必這番鬧騰,只消來我處說一聲,老子自給他個痛快!”
火光襯著夜色,更加耀目。
年輕男子們個個臉色都變了變,卻無一人動彈,仍是圍在謝知遠帳前不散。
鎧甲映著火光,黑中透紅,將上三軍將士們的氣勢託得更甚。
謝知遠望著他們,猛地一抬手,在空中狠狠地甩了一鞭,響徹萬方。
“都成了聾子嗎?還是都想領軍法?”這兩聲巨吼,比先前那揚鞭之聲更讓人膽寒。
終於有人出列,面上卻無懼色,對著謝知遠道:“謝將軍,弟兄們為什麼這番,你心裡當比我們更清楚!”
謝知遠收了鞭,望著那人,眼裡的火都要噴出來了,“老子清楚個屁!楊風,你這個致果校尉若是不想當了,老子把你降到未入流十資去充兵員!”
楊風脊背筆挺,仍是未懼,看著謝知遠道:“弟兄們今日既是都已這樣了,那就不怕將軍處罰!雖說我們人在大營,可並非什麼事都不知道!天武宣武二軍都已受命集營,為什麼我們這裡還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去打北狗倒沒我們拱聖軍的份兒嗎?真他孃的讓人想不通!弟兄們今日就是要請戰的!請戰書都已寫好了,但求將軍替我們呈上去!”
此言將將落畢,他身後的將士們便一起喊了出來,聲音震天。
又有人捧了封摺子過來。呈到謝知遠面前,道:“謝將軍,這便是我們的請戰書了!”
謝知遠已是氣得渾身發抖,不能自持,“反了反了,真是反了!殿前司所轄上三軍,我大天朝禁軍中精銳地精銳,如今竟成了一群目無軍法的渣滓了!”
握著馬鞭的手。指甲全然泛白,謝知遠轉身對他後面的副將道:“去給我把王監軍請來!今夜這事。
參與之人,統統軍法處置!朝堂上決議未定,你們倒在軍中煽風點火起來了?還有沒有王法了!”
他雙眼圓瞪,四下裡將這些將士們看了一番,又吼道:“別以為你們當年隨了決帥討伐西朝,又隨我平了梓州之亂,便有功勳庇佑了!老子還不信就治不了你們了!”
誰知又有人上前大聲道:“我們堪服軍法!只要謝將軍說一聲,若是朝堂出兵伐北十六州,決不落下我們拱聖軍,那多重的軍法。弟兄們都領了!”
“對!”“是!”“說得沒錯兒!”
當下附和聲響成一片,謝知遠身後的帳布都在微微顫動。
他望著這些曾經隨他和尉遲決出生入死的將士們,眼裡不禁晃起了水光,手中的馬鞭也握不穩了,張口想罵人,卻覺胸口堵了塊大石,無論如何發不出聲來。
徵北,徵北。
他又何嘗不想帶著這群將士們去伐北十六州!
**
皇宮大內。崇政殿外。
剛剛散朝,一群朝臣們步履沉重地邁出殿門,又有些人不願就這麼離去,忍不住又回頭往殿中看了又看。
只是殿中早已沒人,該走地已走,而該留下的,已被帶去太后那邊了……
今日早朝,幾多波折幾多撼!
三日前,連綿不斷地大雨終是停了,隔了兩日。又有來報,說京周兩河沿岸並未見洪,之前均是虛驚一場。
好端端的豔陽天,難得一見的萬里碧天。可崇政殿卻被那兩人弄了一片陰沉
尉遲決與秦須。偏偏在今日,同時上了兩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