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頗具棟才、又為太后皇上所喜愛的秦須此時說話有多大的力量;人人都知道伐西有功、在軍中影響力極大的尉遲決對兵事的判斷力有多準。
朝中主戰的聲音小了些,但卻未完全滅了,因為大家都在琢磨秦須與尉遲決的話——
一個道不能長時間大規模,另一個則道並非絕佳時機。
這話乍一看是不主戰,可細究一下,卻發現這甚是模稜兩可!
可秦須除了上朝之外。愈加足不出戶;尉遲決見人也絕口不提此事……眾人更加摸不清這二人心裡到底想的是什麼了。
可北十六州就像看得見夠不著地美物,勾得人人心裡更加癢。
戰?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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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京皇城大內,保慈宮中。
太后寧氏高位在上,左下首黑袍男子一臉戾氣,右下首灰袍男子面色平穩。
寧太后看看二人,嘴唇微動了一下,卻沒說什麼。
身旁有小宮女眼尖,奉茶而上。
寧太后捧了茶碗潤了潤唇,眼睛卻左右打量著那兩人。
尉遲決與秦須對望著,眸子裡面均是暗暗沉沉的一片。卻是誰也看不透對方在想些什麼。
太后秘詔二人入宮議事,要議的是什麼,二人心中均是跟明鏡似的。
卻偏偏誰都不願第一個開口。
寧太后將茶碗重重擱至一邊案几上。蒼垂的眼盯著二人,終於開口道:“你們上的摺子,皇上看了,我聽人說了,中書門下二省的參知政事門也都議了。今日叫你二人來,實是想拋開那些虛頭,看在皇上與你們君臣相得的份兒上。來給哀家說句實話,你二人心裡究竟是如何想的?”
兩人又互相看了一眼,低下頭,隨即又抬眼互看了看。
秦須開口道:“太后恕臣多言,此軍國大事,非後宮所能奪也…
寧太后的眼睛眯了起來。
尉遲決跟道:“臣如何作想無甚要緊地,樞府至今決議未定……”
砰地一聲巨響,桌上茶碗滑落在地,碎成片片。
碗中茶葉連水一併潑出。濺了兩人一袍子茶漬。
寧太后起身,甚少發火的她突然這般怒起來。倒叫兩人著實吃了一驚。
尉遲決與秦須連忙跟著站起。斂衽低頭,“太后息怒……”
寧太后攏在宮袖中的手抖得不能自持。看著兩人,冷笑道:“我倒沒有什麼怒可以息地。今日實不願同我交心底兒裡的話也罷了,這北十六州的事兒,自我太祖開國以來就是心尖上的一把斧子,二位卿家好生自個兒掂量掂量罷!”
說罷,斂袖便走,竟不再看二人一眼。
秦須與尉遲決直起身來,心裡均是暗暗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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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殿外,尉遲決步子停下,望著秦須道:“最近不大見你。”
秦須咧了咧嘴角,“剛去戶部,事情頗多,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外面有風有雨,此刻正下得大,雨水沿著宮殿頂上的五彩琉璃瓦如小溪一般地往下流,滴滴水珠飛速落在地上,又濺成一朵朵碎花。
尉遲決蹭了蹭靴子上的灰,立馬就有雨點飄過來,沾上他地腿。
他看看秦須,突然問道:“你在等什麼?”
秦須的眸子眯得愈加細了,扭過頭來看他一眼,又扭了過去,反問道:“你又在等什麼?”
尉遲決心裡輕笑一聲。
他與他,果然還是能看懂對方,哪怕一些,亦是夠了。
職方司北面房的密函他已讀了,北國境內情勢確是堪憂,說是時機不到,著實是強詞奪理了。
只是他,他還不敢下這個決心,傾舉國之兵力,這番去伐北十六州。
他在等,等另一封從北國來的密函……
一封能讓他徹底下決心,伐或不伐的,密函。
尉遲決伸展了一下先前一直握緊的手,對秦須道:“我等的,不過是一箋紙罷了。”
秦須眼睛眨了一下,下巴微微揚起,手背至身後,眼睛朝天上望去,一滴雨水恰巧掉在他兩眼之間。
他沒有用手去擦,仍是望著天上不斷向下落的雨點,聲色平穩道:“我在等雨停。”
說罷,看了看尉遲決,唇角輕輕揚起一個弧度。
尉遲決黑眸一閃。
等雨停。
這場雨,已經下了整整八日,兩河沿線均是陰雨連綿,天朝已有多年不曾這樣下過雨……
尉遲決心裡面忽然咯噔一下,這秦須……當真是治國之良才。
不由回想起當日在將軍府時對安可洛說過的話。
自古無庸相在朝,而大將能建功於外者。
有秦須在朝中,便不怕後院起端倪了。
尉遲決不由一笑,“秦大人胸懷經世之材,料想老天爺也會買你這個面子地。”
秦須微一首,“在下亦希望如此,但天意如何,卻非人力可左右。”
尉遲決心裡面一塊石頭落下,秦須,他心裡面到底是主戰的。
抬眼,黑眸裡地光愈加亮了,不由望向北方。
廖珉,如今萬事俱備,就等你說一句話了……
卷六 忍思量耳邊曾道 第一一七章
手機電子書·飛庫網 更新時間:2008-11-17 10:06:55 本章字數:3807
了一場冷雨。
北國的雨不似帝京,水似冰碴子一樣從天而落,直凍到人心裡面去。
冷,身子冷,心冷,整個人都似掉進了冰窖裡一般。
衛淇的屋子裡早早就生上了火盆,可還是冷,冷,冷。
手裡攥著書卷,卻是一個字都讀不進去。
外面潮漉漉的一片,出不去,出去亦無事可做。
就等這日子一天一天,一刻一刻地,抓心撓肝地慢慢地過。
自耶律寧走後,這府上便似沒了人氣,等待的日子,甚是煎熬。
熬得整個人都像幹了的粗麻繩,任人輕輕一拉一撕,就能斷了。
人走到窗子一側,伸手輕輕開了條小縫,外面那風便呼地一下竄將進來,刀子一樣劃過她的身邊。
衛淇吸了口冷氣,望出去,院子裡的花圃全凋了謝了,泥濘滿柵。
手上掛著的珠子貼在腕間,涼了那麼一涼。
她一霎那恍惚起來,他走了多少日子了?
怎麼就沒個信兒回來?
心底裡隱隱約約地開始抽搐,這感覺……從未有過。
少時見尉遲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