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翎怎會允許這樣的女子在尉遲府上佔有一席之地。
帝京里人人都在議論,眾說紛紜,但誰也不能從天音樓裡打探出一點點真實內幕。天音樓的安可洛聲名愈顯,沒有見過她的男人們,做夢都想見見這個天朝現下最紅的歌妓。
當茶樓酒肆中的人們全都異常興奮地拿安可洛做為聊資時,帝京裡接連發生的三件大事,將人們的注意力從安可洛身上慢慢轉移開了。
其一,皇上用秦須之策,從朝中選派文臣赴國中諸路任知州,徹底削了各路節度使的權,使節度使一職從此成了虛銜;又依秦須所議,斥巨資修崇文館,並要其“輪奐壯麗,甲於內廷”。這明顯的寵信,使秦須一夜之間成了天朝新貴,連諸多老臣也紛紛向其示好,又有不少朝臣在私下暗暗打算,希望能將自己的女兒嫁給這個前程無量的年輕人。
其二,樞密使蘇縱的幼子蘇韜大婚在即,女方是兩浙路節度使邢家的大小姐,那個被人稱為“兩浙第一才女”的奇女子。蘇邢兩門聯姻,驚動朝野,連太后都屢屢命人前去邢家慰視。皇上也有旨意,命皇三子昌平郡王於大婚之日前去代天家賀喜。
其三,北國派其北院大王之子耶律寧出使天朝,已抵帝京數日。皇上下旨,於三日後在禁中設宴款待北國使臣。
帝京裡的人們都在茶餘飯後都會悄聲互詢——怎麼這許多大事兒,偏偏都湊到一起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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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音樓門口停下一輛華貴的四輪馬車,門口小廝見了,慌忙上前撩簾,口中道:“安姑娘今日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楚姨又在擔心了。”
安可洛緩緩提裙下來,邊往天音樓內走,邊道:“在喬大人府上遇著了幾位有趣的妹妹,多聊了會兒,所以回來晚了。”說著,低頭輕輕一笑。
小廝呆了呆,又連忙道:“安姑娘,今日秦大人又來了,此時還沒走,在裡面等著呢。”
安可洛腳下略微一停,又笑道:“他這個月來得都不是時候,還好今日沒有又錯過去。”扭頭問小廝道:“人在哪兒?”
小廝臉上浮起略微尷尬的神色,低聲道:“秦大人此時在翠竹廳,樓裡眾姑娘都在圍著勸酒呢……”
安可洛稍愣,旋即又笑了,道:“秦大人不僅在皇上那兒得寵,就連在天音樓,也這麼受青睞……”
小廝也跟在她身後笑,“難得秦大人既年輕又多才,他筆下那些詩詞叫各位姑娘們看見了,都喜愛得不得了,直嚷嚷著要秦大人給她們提詞。秦大人容貌又生得英俊,哪個姑娘見了會不喜歡呢。安姑娘,我看秦大人對你……”
安可洛收了笑容,回頭瞥了小廝一眼,小廝瞧了連連道:“小的多嘴了,安姑娘別見怪。”
安可洛也不多說,徑直進了天音樓,朝翠竹廳走去。
一進翠竹廳,就聽有姑娘笑著叫道:“這可不行,秦大人也得給我贈一句,不然今晚不能走!”
別的姑娘聽了這話,都掩嘴而笑。
秦須眸子輕閃,兩頰微紅,看著那姑娘,笑道:“一句詞還能難得了我?”
姑娘抿唇一笑,隨即解下身上的桃色軟紗披肩,搭到秦須面前的桌邊上,口中嗔道:“我可不像別人,手裡還隨時捏著紈扇。就請秦大人寫在這上面罷!”語畢,一雙杏眼微眨,看著秦須,身子也往他身邊挪了挪。
秦須也不避,由著那姑娘柔弱無骨的胳膊靠上他的肩,手中的筆尖落在披肩上,手腕輕抖,一揮而就。
早有別的姑娘圍過來,看著那披肩上的句子,朗聲念道:“停杯且聽琵琶語,細捻輕攏,醉臉春融,斜照江天一抹紅。”
姑娘們嘰嘰喳喳地嚷著道:“彈了一曲琵琶便能得秦大人一句詞,這等好事,我們也要……”
這一屋子人鬧哄哄的,竟沒有一個人看見站在門口的安可洛。
安可洛看著他們,唇早已揚了起來,慢慢走近秦須,笑道:“秦大人,也給我提首詞,如何?”
姑娘們回頭,見是安可洛,都不再叫嚷,慢慢安靜下來。
有姑娘向安可洛笑道:“安姐姐可算回來了,秦大人都等了你一晚上了。”
不等安可洛說話,又有姑娘打趣道:“多虧安姐姐回來得晚,才讓我們得了這麼一個空,請秦大人賞了幾句詞呢。”
一聽這話,大家又吃吃地笑了起來。
秦須起身,低頭看著安可洛,唇角翹起,道:“安姑娘也要我提詞?”他眼簾微垂,輕聲道:“雙蝶繡羅裙,悅仙宴,初相見。朱粉不深勻……”
口中唸的正是兩人初見後,他請人給安可洛送來的那首詞。
安可洛移開目光,看著姑娘們,笑道:“瞧瞧你們,都把秦大人給灌醉了。”
秦鬚眉峰一挑,一雙細長的眸子微微一眯,看則安可洛,咧嘴笑道:“是醉了,可不是被酒灌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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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煙臉紅著坦白:我調戲了蘇大鬍子的一句詞,大家別拍我……】
卷三 釵鈿墮處遺香澤 第四十八章 心潮
手機電子書·飛庫網 更新時間:2008-9-20 16:47:33 本章字數:2274
安可洛對上秦須柔如飄羽的目光,淺笑道:“秦大人醉成這樣,明日還怎麼上早朝呢。”轉過身子,對還看著他二人笑的眾姑娘道:“我送秦大人出去,你們也早點歇了吧。”
秦須薄唇抿起,也不爭辯他其實並沒有醉,跟著安可洛,走出了翠竹廳。
到了外面的院子裡,安可洛突然腳下一停,回身望著秦須,笑道:“眾星捧月的感覺,秦大人覺得如何?”
秦須站定了,一張臉在清澈的月光下更顯俊逸。他看著安可洛,慢慢開口道:“叫我子遲。”
安可洛垂下頭,目光落在他腰間的銀魚袋上,道:“秦大人幾次三番特意來找我,有什麼事?”
秦須微微一笑,道:“安姑娘是不是怕我付不起點花茶?”
安可洛笑著往院中的石凳走去,口中道:“怎敢。秦大人甫一入仕,皇上便賞了城南的宅子外加錢二十萬貫,就是十個天音樓,秦大人也能買下來了。”
她倚著石凳坐下,秦須也跟著過來,略一遲疑,坐在她身旁,中間隔了一臂的距離。
夜裡的涼風貼著髮梢吹過,先前的酒意全無,秦須轉頭看著安可洛的側臉,道:“想當面對安姑娘道謝。那支毛筆,我很喜歡。”
安可洛扭過頭,臉上略帶疑色,“什麼毛筆?”
秦須微笑道:“我還住在悅仙樓的時候,安姑娘遣人送來給我的那支毛筆,難道安姑娘自己倒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