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實告訴你,挑中你除了因為你笑起來讓我覺得順眼外,還有就是你應該很有自知之明。”古漸尹放下手,彷彿嫌髒一樣在衣襬處擦了擦,又道,“如果長成這樣還沒有半點自知之明,痴心妄想地做些麻雀變鳳凰的夢,那就無藥可救了。”
程麗麗盯著她那隻手,突然想笑。你抱又抱過,親又親過,現在才來嫌棄,會不會為時已晚?
賤人就是矯情。
“我以為我們能好聚好散。”程麗麗居然還能對她擠出一個微笑,“我覺得你今天就像吃錯藥一樣……算了,你也別自我感覺太好,我的確做夢都想麻雀變鳳凰,但沒想過要飛上你這枝頭。”
“古小姐,我們也就只是玩玩,拜拜。”程麗麗的聲音很輕鬆很平穩,經過古漸尹身邊走向玄關的時候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古漸尹被她那不以為意的態度激怒了,返身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扯到面前,正要開口反擊,卻一下看到對方早已淚流滿面。
程麗麗強迫自己不發出半句哭聲,她用力掙脫開古漸尹的手,快步衝出大門。
古漸尹尚處於驚訝當中,怔怔地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她說過,她喜歡她的笑,她只能在她面前笑,但剛才,卻是她把她弄哭。
天色終於完全變黑,大門被程麗麗開啟後沒有關上,冷風颼颼地拼命灌進來,凍得古漸尹慢慢回神。
關上門,開了燈,未及好好整理思緒,手機便響了起來。
是陳靜的來電。
“寶貝,我現在正在回來的途中。”
古漸尹皺了皺眉,感到一絲疑惑:“你怎麼突然回來?”
“粒粒橙不是要走嗎,我不能放任你一個人在家。”陳靜笑道,“你吃晚餐了嗎,要我帶點什麼回來?”
“你怎麼知道我把她趕走了?”古漸尹越發不解,難道程麗麗被自己罵走後還特意打電話告訴陳靜?
“什麼意思?”這回輪到陳靜糊塗了,鍾璇可不是這樣對她說的,“你為什麼把人趕走?”
“她擅自進入二樓那個房間,還把我的兔子拿出來!”古漸尹恨恨地道,並且下意識地看了眼沙發上的流氓兔,“我一回家她就先發制人說要走,跟我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她以為她是誰啊,居然想翻我舊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陳靜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只得轉頭問開車送她回去的鐘璇:“粒粒橙真的是家裡有事才走?”
“是啊。”鍾璇隱約聽到電話那頭提到什麼兔子,便順口道,“今天是麗麗生日,我送了她一隻流氓兔布偶,怎麼?古小姐因為這事吃醋?”
鍾璇的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所以電話那端的古漸尹也聽得清清楚楚。
陳靜聯絡前因後果,立刻理通了事件的來龍去脈,不禁在心裡對鍾璇一陣埋怨。送什麼不好偏送流氓兔,送流氓兔也算了,還送去豪宅,真是沒事找事。
“古,粒粒橙之前打過電話給鍾璇,說她弟弟出了點事,要趕回老家。你錯怪她了,趕緊打電話過去道歉吧。”陳靜礙於鍾璇在場,所以沒提房間的事。
古漸尹也已經明白過來這是一場誤會,她掛了電話,默默地伸手拎起那隻流氓兔的耳朵,細細端詳,然後嘖嘖稱奇。
鍾璇買的這隻兔子和她關在房間裡的那隻簡直一模一樣,巧合到這種程度,想不誤會都不行。
地毯上躺著一張薄薄的卡片,古漸尹撿起來開啟,裡面只寫了一句生日祝福。
腦中不禁浮現起自己生日那晚的情景,程麗麗將禮物裝到黑色塑膠袋裡送給她,那個手工製作的耳套竟為她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溫暖,現在回想起來,耳朵似乎還殘留著那種柔軟舒服的感覺。
提著流氓兔的耳朵走去二樓盡頭的房間,房門沒鎖,輕輕擰動就能開啟,按下電燈開關,一室通明。
房間的擺設和其他客房沒什麼兩樣,牆壁上沒有貼滿誰的照片,地板上也沒有乾涸的血跡,就算有人誤打誤撞闖了進來,也不會覺得這個房間有什麼怪異奇特。
非要指出一個與別不同之處的話,就是床頭放了一隻流氓兔大布偶。
眯眯眼,壞壞笑,和古漸尹手裡抓著的那隻彷彿孿生兄弟。
“靠!”事實擺在眼前,的確是場誤會。古漸尹無力地靠在門上,她批了一整天的檔案,本就疲憊不堪,而現在,心頭更是多了一絲沉重。
程麗麗滿臉淚水的模樣在眼前晃個不停,明明沒有梨花帶雨的楚楚美感,但卻還是勾得她心底陣陣抽痛。
寒風凜冽,重重地拍打著視窗,空氣中透著一股潮溼的水汽,也許一場大雨,正在醞釀。
☆、第四十章
程麗麗出來得匆忙,沒有帶走留在豪宅的東西,幸虧身上的錢足夠她搭計程車回租住處。
簡單地收拾幾套衣服,重點是將銀行卡、身份證等證件帶上,手機似乎也遺留在了古漸尹那裡,程麗麗只能用公用電話打回超市請假。
去火車站的途中,風颳得越來越大,感覺黑沉沉的天空正烏雲翻滾,說不定正有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買到的火車票發車時間是二十點零五分,還要再等一個多小時,程麗麗沒吃晚飯,於是在候車室的小賣部買了個杯麵,用熱水泡開後慢慢吃起來。
滿嘴都是味精的味道,真想不通古小姐為什麼如此喜愛。
想起古小姐,程麗麗才想起自己哭過,她的淚點和笑點一樣低,聽說這是性情中人所共有的特質。
吃完泡麵,程麗麗跑去洗手間洗臉,鏡子裡的自己除了被凍得雙頰通紅外,沒有其他異樣。也對,失戀而已,沒必要形容憔悴,萎靡不振。
誰沒了誰還不照樣過日子。
只是,心情低落,看什麼東西彷彿都失去色彩,世界灰濛濛一片。
回到候車室,外面已經開始下雨,先是淅淅瀝瀝,然後慢慢變大,直至傾盆而下。
廣播傳來列車準備靠站的通知,並非程麗麗坐的那趟。大部分人都站起來聚集到檢票口排隊,程麗麗環顧四周,發現留下來的人很少。
廣播又重複了幾次檢票資訊,不一會兒,列車進站,工作人員開始驗票,原本人聲吵雜的候車室頃刻間變得無比安靜,只聽見外面雨點不斷敲打臺階的聲音。
蒼白的燈光將外面的夜色映襯得更加深沉,程麗麗買了一罐王老吉握在手上,手指觸控著冰冷的罐身,凍得發麻。出來的時候忘了拿圍巾,毛衣也並不是高領,不斷有冷風鑽進脖子裡,她只能抱著行李袋縮成一團,哆哆嗦嗦。
不知道是哪個乘客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選的音樂居然是《親□□人》這首經典老歌,梅豔芳獨有的渾厚低沉嗓音在空蕩的候車室內輕輕唱吟,和著沙沙雨聲,本該溫馨甜蜜的歌詞,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