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也不看景嵐,只是兀自摩挲著杯沿,淺淺一笑。
被她如此一說,景嵐自然是別過了頭看像了別處,“你不是要告訴本宮關於月修容的事情麼?”
“月修容走了,微臣已送她離京。”
“放肆!”景嵐一拍桌子立刻站了起來,“身為修容私自離京——”
“月修容懷了於太醫的孩子。”打斷了景嵐的話,歐陽君悅平淡地說完,在見到景嵐眼底的驚訝後,她又似笑非笑地補充道,“是於老太醫的孩子……”
月修容懷了……懷了於康裕的孩子?
“於康裕前幾日已稟明聖上以身體不適之由離開太醫院,此時應該是帶著姑姑遠走他鄉了。”看著景嵐驚訝地把手中的茶水都撒到了桌上,歐陽君悅只是起身走到了她的身邊,一手輕輕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後緩緩地湊到了她的耳邊,輕柔道,“一旦涉及到於太醫時,長公主便不忍心了吧。”
“放手!”景嵐正欲反抗,結果猝不及防地被身後的人扣住了手腕,而這時她才發現身後那人竟是力氣大的驚人。“你想幹什麼!”
“長公主……難道……真的……不記得了麼?”她貼著景嵐的耳,輕柔地說著,有意無意地吹著氣掠過她的耳郭,在感受到她全身戰慄後,歐陽君悅卻是輕笑著鬆開了手。“微臣要回府了,長公主如此聰明應該知道要如何做的。”她轉身毫不猶豫地離去,直到身後響起了開門的聲音,景嵐這才反應了過來。
“長……長公主,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病了?”在歐陽君悅走出去後,曲玲瓏就連忙走進了屋子,可沒想到竟然看到景嵐滿臉通紅,兩眼放空地站在那裡。“長——”
“回……回……回宮。”景嵐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腳步更是虛浮無力,在曲玲瓏的攙扶下好不容易走出了古竹園,她就看著不遠處的井口發了好久的呆。
月修容得知有孕後便故意製造出巫蠱娃娃的事情讓父皇將她打入冷宮或是禁足偏院,爾後讓大將軍以其御林軍之便偷偷帶出宮去,至於最後……歐陽君悅殺了宮女再投入井中,幾月之後再讓人發現便說月修容因為羞愧而投井自盡,到那時屍體腐朽自然辨不清到底是不是真的月修容了。
這一切,還真可謂是天衣無縫。
而最終要的是,歐陽君悅料定了自己不會輕舉妄動,因為……因為此事牽扯到了於沐。
“這是怎麼了?今天魂不守舍的?”過了好幾天於沐才來了坤和宮,神色憔悴,可沒想到的是景嵐竟然比他還要恍惚,下個棋都失神了好幾次。
“於哥哥,聽說於老太醫告老還鄉了?”
沒有想到景嵐竟然會提起這個,本是落下一子的手偏偏抖了一抖下到了旁處,“是啊,父親年歲大了,身子也不太好,所以就想去鄉野過閒暇的生活。”
“身子不好麼?之前見著似乎還很硬朗呢。”見於沐下錯了一子,景嵐輕而易舉地就贏了那一盤棋。
這幾日她想了想,當年月修容似乎的確是突然離世,只因那時她獨守坤和宮,又不受寵又頻頻遭到眾嬪妃的排擠,從未注意過此事。如今想來,竟然還有這番緣由,不禁讓她覺得全身泛冷。
“對了,聽說洛允去元洲鎮壓後返京的路上被北秦的刺客暗殺了。”於沐刻意避過了話題,景嵐也不再追問,當聽及此事時只是扯動了唇角,卻也不是笑,只是冷哼了一聲。
這個,是她早就預料到的。
此時後來本是由歐陽大將軍的一個副手前去,後班師回朝時遭人暗算失了性命,如今她讓洛允去,不過是想斷了德妃的左膀右臂罷了。
誰讓這洛允乃是德妃之人呢?
“德妃娘娘這幾日出宮行喪,你可要一起去?”
“去,當然要去了,洛允畢竟是本宮的表哥,自然要去了。”
除去洛允,德妃一下子失去了重要的依靠,她絕不會坐以待斃,定然會去尋找下一個目標。而所有人裡,宗親自然是最好的人選,行喪不過是藉口罷了……
“於哥哥,你陪景嵐一同去,可好?”
春末的午後,陽光略微有些刺眼,樹影斑駁落在棋盤之上,景嵐笑著落下一子,“於哥哥,你又輸了。”
風過,髮絲凌亂,他笑,她亦笑。
而她卻不知道,那是他們最後一次坐在這樹下一起下棋。
洛允的喪禮辦得很是隆重,畢竟是為國效忠,安了一個將軍之名後才出殯入土。一切顯得匆忙而又不失調理,景嵐坐在院子裡看著府中景緻之餘遠遠地瞧著德妃在那與旁人說著什麼,經過之前的事情,德妃雖是靜養了些許日子,但看的出來還是消瘦憔悴了許多,就連眉眼之間也平添了一絲滄桑。
與她那人的模樣景嵐有些印象,可卻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到底是誰了,看那模樣應該品級不高不過是個小官罷了。
就在景嵐沉思之際,旁邊突然竄出來個人遮去了她眼前大片的陽光,景嵐抬頭一看,臉便立刻沉了下來,“不知今日歐陽公子來此又有何事?”
“來此,自然是和長公主的目的一樣了。”
歐陽君悅總是有本事在不經意間就讓景嵐覺得被輕視了,而那樣的感覺很是不好,特別是在她還一臉淡然地俯視著她,那就讓景嵐更加覺得不悅了。
順著景嵐的目光看去,歐陽君悅自然就注意到了德妃和那個佝僂著背顯得有些卑微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被盯了太久了,德妃突然扭過了頭看向了她們,景嵐瞥過了頭,可歐陽君悅卻是依舊一副沒表情的樣子,看著德妃良久也不過是微微頷首示意。
德妃敲了一眼歐陽君悅,然後又瞧了一眼景嵐,隨後臉色鐵青地走了。
若非歐陽君悅突然出來,德妃也不至於會發現她在這裡,思及此景嵐亦是面色不善地起身準備離去,但剛起身就被身後的人拽住了手腕。
“歐陽……小姐!”景嵐扭過了頭並不友善地低喝了一聲,她本以為這人會知難而退,而未想她就好像沒有聽見一樣只是淡淡地看著她。
說是淡淡地看著,可是那雙墨如星辰的眼眸卻是透著絲絲寒氣,可是在寒意之下,她卻有好像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長公主,其實並不簡單吧。”她眨了眨眼,安靜地等待著她的答案。
景嵐冷笑出聲,“相比你來說,本宮簡單的很!”一個連自己性別都隱瞞的人,到底有什麼資格可以來說她不簡單?
“呵,長公主如此聰明的人怎會不知微臣所指?故意讓皇上派洛允前往元洲,是因為長公主早就知道會發生意外了吧。”
“這是說什麼話!”怒不可遏地試圖甩開扼住自己手腕的手,景嵐瞪著眼前之人,同為女子,她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