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回頭,就見兮子一個人站在客棧最高的屋頂,迎著陽光,那樣遙遠。
“娘,別擔心我,我這就下來。”聽見女子在召喚自己,兮子才下了屋頂,跑回女子身邊。而此刻,那六輛金頂馬車已經近在眼前。
兮子睜大雙眼,隨著馬車的前行而挪動著視線,卻不想,此刻一陣微風吹過,將馬車的車簾吹起。
那一刻,兮子只覺得呼吸凝滯。
轎中天子的側臉牢牢的印在她心中,恍若神仙將臨。
大批的人群追著金頂馬車離去,唯有兮子一人站在原地,停留在那一刻的瞻仰中無法回神。
“兮子。”
“兮子?”
“兮子!”女人抓著兮子的肩膀使勁搖晃,也不見兮子說一句話,心中一下焦慮起來。
“娘……我看見陛下了……”
“什……什麼?”聽兮子這麼說,女人驚訝道。
“我真的看到陛下了……”兮子重複著,連呼吸都不順暢。“陛下……陛下她……”
陛下她,是天底下,最……
“陛下她到底怎麼了?”見兮子那樣激動,女子焦急的問。
“娘!我們回去喝藥,說不定您的病今日就會好起來了呢!”卻不料兮子並不回答女人的問話,而是很開心的拉著女人的衣角,快步朝著家裡走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有人來報馬車已經駛出京城,趙明河側頭看,發現林輝夜還是那樣端坐在車窗邊上,保持著筆直的坐姿,一動不動。
“陛下真能忍,小時候也是這樣鍛煉出來的?”趙明河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馬車裡面,她退去鞋子,翹著二郎腿,用眼角斜睨對面的林輝夜。
“嗯。”林輝夜回答。“朕小時候,經常會這樣一坐一天。”
“為什麼要這樣?公主不是該金貴無比?”
“朕想看看,朕能堅持到什麼時候。”林輝夜笑。“越坐在後來,身子就越來越不舒服,可是朕想,朕還能一直坐下去。坐到……朕不想坐了為止。”
“所以,其他事情上也是一樣?唯有你不想做的事情,沒有你做不到的?”
“朕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事事都如朕所願?”聽出趙明河話中明顯諷刺的意味,林輝夜也不生氣,只是耐心的回答。
見林輝夜不喜不怒的,趙明河霎時覺得自己諷刺的言語都失去了意義,便不說話了。她就這麼靠著車壁睡著了,她這一覺睡的很輕,隱隱約約的做著夢,卻不是噩夢。夢裡……有林輝夜的影子。
後半夜的時候,趙明河才恍惚的從夢中醒來。她就見自己橫躺在馬車裡,身上披著林輝夜的龍袍。她側目去看林輝夜,就見那人正跪坐在馬車的地上,上半身伏在自己身邊,也已經睡著了。
“陛下,你怎麼睡在地上。”清醒的趙明河趕忙將林輝夜喚醒。“小心著涼了。”
“朕看明河的睡臉,也看睡著了。”被趙明河晃動衣袖,林輝夜也迷糊的醒來。她挪動了一下姿勢,貓兒一般偎在趙明河腿上,道。“朕好久沒有這樣安穩的睡過覺了。”
“陛下在臣身邊,睡得安穩?”聽林輝夜這樣說,趙明河問。
“朕在你身邊,即便是不睡著,也覺得安穩。”
“真的麼?”趙明河嗤笑。若林輝夜真的知道毒酒是她下的,豈還能睡得安穩?
卻不料林輝夜抬眸,很認真的點點頭,微笑道。
“真的。”
有那麼一瞬間,趙明河感覺腦海一片空白。她不知道是林輝夜太過縝密,連眼神都那樣真實。還是……她所說的,確實就是心中所想。
天色一片大黑,林輝夜才捲起車簾,她也不再轎內點燈,只是任由並不明亮的月光從車窗灑進來。趙明河就見林輝夜將兩人的晚膳從馬車內的木櫃上端來,遞給自己一份。
“都涼了,朕叫人去熱熱?”
“不用。”趙明河接過晚膳,道。“臣在塞外的時候,什麼樣的飯菜都吃過。”
“朕聽柳睿說……你會唱歌?”
“臣不會。”聽到柳睿二字,趙明河的眉心微皺,淺淺的回答。
“朕想聽。”
“臣真的不會。”趙明河答。
“你可以唱歌給柳睿聽,卻不能唱歌給朕聽麼?”聽趙明河回答的執拗,林輝夜挑起眉梢道。
“臣沒有給她唱過歌。”趙明河一邊這樣回答,一邊努力思索,她除了自己的時候偶爾會哼唱兩句,並不曾……
莫非……是柳睿自己在帳外聽見的?而林輝夜卻藉此……
“阿嚏!”深宮中,正守在坤宏殿的柳睿打了個噴嚏。本是坐在一邊看書的林解語抬起頭,一雙眸瞳掃過來,讓柳睿覺得更冷了。
“冷?”
“冷。”柳睿搓搓身子,想要躲開林解語的視線。讓她感到寒冷的並不是這九月的氣候,而是林解語的眼神。
“晚上來坤宏殿的時候,要多加點衣服。”林解語這麼說著,便將自己的披肩給她遞過去。“你先回去吧,今夜我守著坤宏殿,明夜你和衛青來吧。”
“這……留解大人一個人在這裡,不太好罷?”
“不礙事。”林解語道。“看不見柳大人,本相心裡,反而舒暢些。”
“……”聽完林解語這番話,柳睿只覺得眉梢抽抽抽。她想,林解語討厭自己這件事情果然不是自己的錯覺,不過……也用不著表現的這麼明顯罷?
雖是這麼想,柳睿卻也還是識趣的站起身來,朝著殿外走去。她瞧今夜的月光不顯,略微昏暗,正是林輝夜喜歡的模樣。
輝夜。
輝夜。
光輝燦爛的夜。
卻不想,這名字的主人卻不喜歡這夜色太過璀璨吶。
柳睿就這麼想著,便走出了坤宏殿大門口,再一轉身,就見林解語一個人坐在黑暗的大殿內,唯有一盞燭臺相伴,那樣孤擲。
“果然,還是陪著她比較好吧。”柳睿這樣自言自語道,遂坐在宮殿的大門口,未再站起過。
趙明河只覺得自己今夜要是不唱歌就過不去了。她側目望著縮在車轎角落裡一聲不吭的林輝夜,輕輕嘆了一口氣。
“陛下。”
一聲呼喚過後,趙明河只見林輝夜換了個姿勢抱腿,悉悉索索的,就是不說話。
“陛下。臣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林輝夜依舊不語,看那冷淡的氣息,似乎是並不想聽了。
“輝夜。”見林輝夜那副樣子,趙明河笑了。她朝著林輝夜攬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