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扶著伽羅,眉眼間一片澄淨輕暖,輕聲念道:“山僧自覺菩提長,心境都將付臥輪。”
伽羅隨雲音日久,雖說心性不定,但修的到底是正統佛法,很快就靜下心來,行步漸漸穩當。雲音見狀,一手攜了伽羅,一手展開手中小世界,彷彿提著一個小燈籠,大步前行。
“久向人間脫俗緣,了無罣礙度年年。一塵不染菩提樹,四大皆空兜率天。”漫歌前行,一雙手相攜,腳下銀光,掌中清輝,真個飄飄兮欲仙乘風欲去。
兩人漫漫而行,伽羅看到山坡那處站立了許多的修真人,吵吵嚷嚷,卻似乎無人注意到這裡的異動。如此奪目耀眼的光橋在他們眼中彷彿不存在一般,只有一人偶然的一抬眼,朝著她們所處方位看來,目光疑惑,似有所思。伽羅目力極佳,看到那人長身玉立,古劍揹負,正是前幾日在酒樓看到的那個翠微山弟子。
“此人心性堅韌,目光清澈,假以時日,必成大能。”雲音也察覺到了那道探究的視線,側頭過去看了一眼,輕聲說道。
伽羅興趣缺缺的哦了一聲,隨即轉開臉去,又興奮的拉住了雲音,說道:“雲音,看吶!有隻白狐!它在看我們!”
雲音順著伽羅的手指看去。在山坡的那一處,正巧是月色鋪滿的地方,正慵懶的躺著一隻白狐,它舒展開毛絨絨的大尾巴,輕輕的搖動著。它看向雲音所在的方向,尾巴微微一彈,身子立了起來,定定的注視著兩人。
“動物靈覺比人類敏銳許多,看到我們不足為奇。”雲音說道,又是微一沉吟“只是在這種時刻出現,恐怕非妖即怪。”
伽羅隨意的嗯了幾聲,目不轉睛的看著那白狐。她身為鱗蟲之長,跟隨雲音三百載,一直遊歷人間,潛修佛心,極少有機會看到其他妖。如今聽得雲音這樣說來,心中大感有趣。
雲音也任由著伽羅那小孩心性,兩人靜靜的站在那處看了一會兒。突然聽得一聲巨響,兩人一回頭,見那月色終於照亮了整個石壁,而山中平添霧氣,漸漸籠罩山頭。
雲音哎喲一聲,神色間露出幾分懊惱,咬著下唇說道:“壞了,錯過時辰,靈鏡山的機關自然開啟,我這光橋就不抵用了。”她一向平和柔順的臉上難得顯露出了憎惱的情緒,看著已經離得不遠的石壁幽幽嘆息。
伽羅感覺雲音一向溫暖的手掌一片冷涼,心中一慌,下意識的握緊了雲音的手。這樣的力道讓雲音回過神,側頭看到伽羅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慌亂的找藉口解釋:“腳下的光點似有消散的跡象…”伽羅低著頭,話音小心的問道:“雲音,是不是我耽誤你的大事了?”
雲音搖了搖頭,摸了摸伽羅柔軟的頭髮,輕聲道:“這怎麼能怪你呢。是我算錯了時辰,也許這也是命。”她目光復雜的看了會兒石壁,終究是無可奈何的嘆道“我已等了那麼多年,也不會在乎多等這麼一會兒的光景。光橋快散了,我們也下去吧。”她頓了頓,臉上也難得的浮現出一抹憂色“靈鏡山既然已經開啟,內裡機關盡數啟用,當小心行事,切不可鹵莽。”
伽羅見雲音說得慎重,點了點頭。雲音朝她嘉許的一笑,將手輕輕一揮,光點托住兩人,最後落入了下方的一群修真人中,悄默無聲,便若弱水入滄海,竟無人發覺這裡多了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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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 周圍全是伽羅討厭的人類味道,那些泛著光華的器具早就被主人的氣息侵染,散發出伽羅不喜歡的味道。伽羅皺著眉頭,朝雲音的身子貼去。
雲音沒有看伽羅,只是伸出手去,握住了伽羅。伽羅微微的垂下眼,她心中一片安穩平靜,她不在乎什麼秘寶,亦不在意雲音將要去哪裡,只要兩人如現在這般,雙手交握,天涯即是吾家。
山坡深處,迷霧漫漫,隨著山風流轉,又漸漸散開,猶如巨獸張開獠牙,等待著眾人。嘈雜的人群靜默了片刻,一時之間,無人敢上前,也無人敢說一聲話。
就在這樣的寂靜中,突然聽得一聲長嘯聲起:“諸位請了,灑家去也!”話音一落,只見一個身著灰色僧袍的光頭僧人越眾而出。他長得比常人還要高出許多,形如鐵塔,聲音甕聲甕氣,猶如撞鐘。他大步踏前,也不知做了什麼,腳下金色禪杖隱約顯現,載著他朝著那黑暗中衝去。
“這是佛家的小戲法,一葦渡江變化而來。”雲音微笑著朝著伽羅解釋道,她與伽羅相處日久,卻總是保留著對待伽羅小時候的習慣,凡事都愛解釋明白。
只是這對雲音而言的小戲法,在其他人的眼中又是另一番的註解,只是雲音不解釋,而伽羅也就習以為常的認為此人當真是個不知好歹,貿然急進的人了。她環顧四周,見著周遭一片低低的驚呼聲,於是眉間也流露出了些不屑來,冷眼旁觀。
那僧人入了黑暗中,金光劃過,至此再不見身影。而一出現了先鋒軍,後續諸人互看一眼,紛紛各展神通,反倒是生怕落於人後,讓他人搶了先手。一時間,只見法寶符咒各式光環閃爍,很快的,山坡上的人便入得七七八八,留下的,若不是有恃無恐,就是打退堂鼓的了。
伽羅看了眼雲音,見雲音嘴角含笑而立,不慌不忙的樣子,心中也是安定和平靜的。她湊在雲音身邊,想了想,還是伸出手去握住了雲音的手。雲音沒有掙脫,那雙如玉溫潤的手被柔順的並在一處,收攏在了伽羅的手心裡。伽羅低下頭去,輕輕的一勾唇,彷彿是個得了糖果的孩子,滿足無比。
哪怕對那個人而言,這只是漫長時光中的一種習慣,伽羅依舊在心中暗自竊喜。
“你們果然也來了。”
熟悉卻又不十分熟悉的聲音在身邊響起來,伽羅有些不滿的揚起了頭。眼前的翠微山弟子被那眼神一瞪,原本溫和的神情間流露出了些彆扭和不滿。反倒是雲音無視了這種漸漸升起的,難堪與不滿的氣氛,微微笑著,朝著面前的人打了個招呼:“道友,好久不見。”
雲音沒有叫半夏的名字,可是她的笑容那麼溫和可親,很難想象她是故意叫了這麼個讓人尷尬疏遠的名詞,幾乎讓半夏那刻意親近交好的態度崩潰。半夏苦笑了下,但對於他而言,寧可面對相對好相處的雲音,也不願去面對那個看上去脾氣格外火爆的伽羅。所以半夏轉過了身,朝雲音點了點頭,也露出了笑容:“確實好久不見……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雲音回答著,眼光卻越過了半夏的肩膀,看往了前方未可知的黑暗。她看得如此專注,似乎穿過了黑暗,看清了裡面發生的一切。半夏好奇的看著雲音,他不知道雲音到底功力如何,站在他面前的雲音,無論是相貌,還是表現,都平凡無奇,可是這種平凡無奇出現在這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