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完。

她從書包裡翻出筆記本，墊在膝蓋上檢視之前記錄的路線：“火車到W城，轉107公交，坐飛機...”

周圍的場景越來越繁華，人潮越來越擁擠，她忐忑地甚至聽見胸腔裡面打鼓的聲音。

不走出來就永遠不會知道世界原來這麼大。

她迷路在城市的燈火闌珊裡，惶恐而孤獨。

還好雖然倒黴地在中轉站迷路了幾小時但很順利地搭上了H城的地鐵。

顧湛溪又隨意喝了口飲料，看向窗外。

地面給她很踏實的感覺，很想找人分享一下這份平靜，可她笑逐顏開地往裡面看，

地鐵裡的人每一個人都很奇怪，冷漠地奇怪，一個個面無表情，手卻在空中指指點點著什麼。

見鬼了。

嚥了口碳酸飲料，喉嚨一片灼燒，口袋裡調成震動的手機又開始不安分起來。

列車員廣播通知到站，一撥人上來一撥人下去，每個人都是這樣，用手指指指點點，而且都是習以為常的表情。

“喂，你手機在響。”坐在旁邊的長髮女生，左手還在空中比劃著，提醒著她。

顧湛溪冷汗涔涔，掏出手機看了看，來電秀上沈漪那張禍國殃民的臉閃爍著。

她咬了咬牙，按掉。

“怎麼不接？”長髮女生這才瞟了她一眼，語氣裡有些驚奇，“哈，都什麼時代了，竟然還有人用手機的。”

顧湛溪很想問，不用手機怎麼聯絡別人。可是旁邊的女生說完那句話倒是沒有再搭理她的意思，不過乍一看，地鐵上那些人撥弄空氣的姿勢，倒是有一點像她去碰觸手機電子屏的動作。

又順便看了眼旁邊的女孩子，又有了新發現，她穿著的學院毛衣上，彆著郡禮的校徽。

哈...那又怎麼樣？叔說過，城裡人都很看不起她們鄉下的，還是不要做什麼主動搭話的丟人事情了吧。

顧湛溪重新拿出手機刷了兩下，沒有來自[未知]的新資訊。

抿唇，又想起了什麼似的，開啟資料流量，在搜尋欄輸入：掰直同性戀的可能性

網頁在渣一樣的網速裡辛苦地載入著，最後冒出來電秀沈漪突兀的臉打斷。

有一點點被嚇到，平復了下糟糕的心情，顧湛溪接了起來。

那邊的聲音很吵，但還是聽見沈漪在說：“顧湛溪，你是真的打算一輩子不理我了嗎？？？！！”

聲音有點大，旁邊的女孩子停下了手，有些感興趣地看著她。

顧湛溪被她奇怪的目光盯地頭皮發麻，掛掉了電話。

之前隔得比較開，臉也被長髮遮住，這一下看清了，才發現是個美女，尤其那一頭長髮，烏黑又柔順，說不出的飄逸。

“沈~漪~？”長髮帶著點捉弄的語氣，拖長了音一字一頓地念道。

沈漪。

已經很久沒人會在她面前提這個名字。

只會有人在背後說，以為她聽不到。

“喂，看到那個顧湛溪了嗎？”

“看到了，就是說她嗎？當面為了沈漪出櫃，搞得人盡皆知，最終卻被人狠狠甩了的那個？”

“是的啊，本來是這一屆最好的苗子，後面的月考愣是弄地學習榜都沒上。”

“那個沈漪，還真是跟傳說中說的一樣害人不淺，只是這男女通殺的本領，還是第一次聽說。”

“哎，不管啦，反正綠茶婊和變態什麼的，都離得越遠越好！”

沈漪，她向來是一個風光無比，屹立於風口浪尖的不朽傳奇。

而顧湛溪覺得自己大概不過只是她浮華人生的草草一筆，

風一樣的人不知，飛過時翅膀撲閃的痕跡永遠地癒合不了。

顧湛溪頓了頓，語氣並不怎麼友好：“怎樣？”

“我也曾經認識一個叫這個名字的女生呢。”跟之前的疏離不同，長髮好像對她來了興趣，“你看起來很矛盾，這個沈漪，是你什麼人哦？”

努力去忘記的過往走馬燈一樣在腦海裡放映了一遍，沈思語並不知道她的好奇揭開了陌生人最不願提及的傷疤。

顧湛溪咬了咬唇，很果斷地回答道：“一輩子都不打算再理的人！”

——“郡禮站到到了,請下車的乘客,帶好您的行李物品,從指定的門下車。”

廣播來得很及時，顧湛溪慌忙拾起了大包小包跌跌撞撞往外走，沈思語跟在後面幫忙託了一下她的書包：“好巧，你也去郡禮麼？”

顧湛溪抱著書包點了點頭：“嗯，謝謝。”

“你等等。”沈思語嫣然一笑，食指在空中很好看地劃過一道軌跡。

幾米外的出站口翹首四顧的男生像是感應到什麼，往這邊跑了過來：“回來了？”

沈思語問他：“開車來了沒？”

男生點點頭，注意到顧湛溪的存在：“這位是......？”

男生長得高大挺拔，有股小鎮上那些每天野地渾身是泥巴的男孩們沒有的富貴驕傲氣質，顧湛溪有些靦腆：“我叫顧湛溪...”

對面倆人跟著很配合地同時伸出了手，沈思語先一步握住了顧湛溪的手，借勢一歪身，摔開了男生的鹹豬蹄：“你這傢伙就算了！”

“我叫沈思瀚。是思語的哥哥，先出去再說吧。”沈思瀚憨憨地撓了撓後腦勺，蹲下來替顧湛溪提起了大包小包，同時又瞟了她幾眼，像是在確認些什麼一樣。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顧湛溪還沒來得及客氣，

沈思語已經親暱地挽住了她：“你是幾年級的呢？以前怎麼感覺怎麼見過你。”

“六年級。”顧湛溪明顯地有些不自在，“我是轉學生。”

“是嘛，那就再好不過了，我跟校董說一聲，讓你轉到我們班來！”沈思語說得很輕鬆，顧湛溪於是知道自己遇到土豪級別的校友了，

只能尷尬地笑了笑：“不用麻煩了...”

“人家都怕了你了。”沈思瀚把行李裝進去後備箱，忍不住插嘴道，“你是怎麼了，以前沒見你對誰這麼熱情過！”

“你管！”沈思語幫顧湛溪拉開車門，沒有給沈思瀚好語氣。

沈思瀚只得無奈地聳聳肩，專心駕駛把她們送到校門口。

校門口又有一波人在等，都是沈思瀚學生會的朋友，看到沈思語下來，前赴後繼地大獻殷勤。

顧湛溪被擠在後面目送他們走遠，旁邊的沈思瀚無奈地搖搖頭說：“那幫狂蜂浪蝶，真是...來，書包很重吧？我來幫你背！”

說著已經動手了，去奪顧湛溪的書包。

“不要！”沒料到顧湛溪的反應很激烈，整個人幾乎是彈開一樣，還發出了強烈的尖叫。

這下，就連表面上應付幾個擁附者的搭訕，其實一直都在東張西望關注顧湛溪的沈思語都注意到了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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