湊近,看不清楚。再近一些,一股勁風忽而從井底噴薄而出,將她狠狠掀倒在地,軟劍也掉落一旁。
後背磕在一小塊石頭上,許牧一陣鑽心的疼,卻是趁機看清了一個藍衣女子從水井中衝出。
女子衝出時帶著大量井水,原本清澈透明的水染了紅,捲成一條淡紅色的水柱。等女子落了地,水柱凝固了一瞬,忽然便爆裂開來,水霧漫天。
許牧白日裡被那腥臭的血水燻得難受,晚上又淋了一身血水,氣不打一處來。她拾起軟劍一躍而起,抹了把臉上的水,怒問道:“你是何人?躲在我家水井做什麼?”
藍衣女子溼透全身,長髮散亂在腰間,可眉目清明,身姿颯然,不見絲毫狼狽。反觀許牧,不知道的人,還要以為她是個落魄小賊。
“你既然說我是躲,我便躲了,你又能如何?”
話畢,淺藍色的衣袂揚起,那囂張的藍衣人眨眼間飛了出去,不見身影。
許牧站在那裡,手中還握著軟劍。她沒有追出去,因為她自知輕功不如那女人,沒必要去丟人。
認慫歸認慫,她心裡還是有股火氣。冷靜了好一會兒,她才走到水井旁看,一股更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許牧猶豫片刻躍下水井,半晌,她提著一個黑色布袋飛出,跌坐在地上,眉頭緊皺。
糟了,她怎麼能放剛才那女人離開?這殺千刀的貨居然將一個人頭丟在她家水井中!
許牧又是心煩人命,又是心煩水井裡的水。這水井她喜歡的緊,味道好,夏天冰涼爽口,冬天水溫倒是不低,還有些溫。眼下她家水井怕是被毀了,她還莫名惹上了人命官司。
人頭很完整,在水中浸泡時間還不算長,能看出死者的相貌,若是交給衙門,也能當個案子辦了。只是,她親手放走了殺人兇手,這事怎麼算?
心煩意亂地回了屋子,啃了兩口乾饃饃,她決定還是沐浴後先睡一覺,明早送到衙門一齊處理。不料,她睡醒後,發現藏在柴火垛中的黑色布袋被人拿走了,水井旁的狼藉也被清理了一番。
一個人頭便是一條人命,本想著交由衙門處理,眼下人頭卻沒了……許牧暗罵自己不該將其放在屋外,可事已至此,她沒了物證,這種案子在衙門也辦不了。
如今只能等那人頭的家人來官府報案,到時候她主動攬活,帶人捉拿嫌犯。
這麼想著,許牧換好了去衙門穿的衣服,走到了水井旁邊。
水井旁邊雖說收拾乾淨了,可浸了人頭的水她還是沒勇氣繼續喝下去。等風溯的案子過去後,她便尋人來填了這井,順便鑿口新井。
多虧她有先見之明,昨日早晨難得勤快地填滿了水缸。用存水洗了把臉,許牧回屋吃了些饃,拿起刀出門辦案。
她一直都是個容易滿足的人,可悲她前世什麼都滿足不了,活活被害死。畢竟重活一世,人與事見的多了,惹不起別人,也不至於再吃什麼啞巴虧。
許牧踏著輕快的步子進了樹林,半刻後,兩道身影落在木屋頂上。其中高個子的那位長髮及腰,身著藍衣,髮間插著一支木簪。
女子站上片刻,身旁的那矮個子小孩忽然低聲哭了起來。他的嘴裡塞著布團,雙手被綁著,一雙眼睛哭得又紅又腫,甚是可憐。
“你又哭什麼?”女子蹲下來,扯開孩子口中的布團,面色不善。孩子瑟縮了一下,小聲道:“我餓。”
孩子水汪汪的眼睛裡充滿了期待,那女子翻了翻錢袋,身子一頓,然後把布團慢慢塞回了孩子的嘴裡。見孩子又要哭,她面無表情地道:“忍著,不然殺了你。”
☆、第2章 麻煩
聽到“殺”這個字,孩子的臉瞬間白了幾分,怯怯地向後走了一步,險些摔下房頂。
女子單手接住了他,孩子沒事,可房頂年久失修,爛了一片木頭,這麼一下,竟然被踩了個洞。
出現一個洞不要緊,要緊的是,女子順著洞看見了桌子上剩的幹饃饃。
看看孩子,再看看饃,女子果斷拎著孩子躍下房頂,一臉嚴肅地走進屋子。屋頂漏了個洞,桌面上自然有不少木屑和木塊,饃也跟著沾上了些許。她拿起饃拍了拍,掰了一塊,塞在自己嘴裡。
旁邊的孩子眼睛紅紅的,等女子自己吃的差不多了,才轉過身把布團取出,把饃掰碎,一塊一塊地往孩子嘴裡扔。
孩子吃的直想哭,又怕哭了對方不給他吃的,只能死死忍住。待他吃乾淨了最後一塊饃,扯著嗓子大喊:“救命!風溯那女魔頭在這裡!有人……唔!”
風溯不客氣地把布團塞了回去,塞的太急,小男孩似乎咬了舌頭,哭得極兇。
“看來你是想去找你父母了,十八層地獄啊,你可受得起?”
小男孩哭著瞪她,十分沒有威懾力。
風溯推開屋門,四下看了看,見沒有異狀才慢慢走回屋,拉來木椅坐下。
“你只知道恨我,你卻不知有多少人恨你父母。”她抿了抿嘴唇,有些口渴,又拿起瓷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邊倒邊說:“我未殺你,只是因為你無辜。”
她喝了口水,孩子還在哭。放下水杯,她淡淡道:“我本想送你去一親戚家,安安穩穩度過餘生,可你太吵了。”
風溯右手伸向孩子,一股灼人的氣浪從她手心衝出,吹亂了他的頭髮。孩子嚇得傻了,頓時忘記了哭。
“怎麼?還想不想找你父母?”
孩子瘋了似的搖頭。
“你長大後定然想尋我復仇,我如何不殺你?”
孩子又瘋了似的搖頭。
風溯冷哼一聲,收回手,從衣袖中掏出一把匕首,輕輕放在桌子上。她向來不欠人人情,昨天已經給這戶人家添了麻煩,如今又踩碎人家的屋頂,吃了人家的饃饃……留下點東西,總歸是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她嘆口氣,正要離開,忽然見到剛才所用的青花瓷壺不大一般。
這瓷壺很是眼熟,她想了片刻,實在想不出在哪兒見過,只得作罷。
這會兒孩子乖了不少,大概也是吃得飽了,任由風溯拎起他趕路,半路上還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走了,許牧那邊不安寧了。
早上一到衙門,就有人報案,說是街上開酒館的李家夫婦死了。這兩人近年來為非作歹,仗著家裡有人做大官,開了不少年的黑店,四周的鄰居被他們迫害的苦不堪言。前幾天還有一戶人家的姑娘被那李家漢子看中,那家姑娘死活不嫁,李家婆娘竟然將姑娘的母親活活逼死了。
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