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密的接觸,文瀾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斷。不過她一向是個謹慎的人,她為了探知呂靖宸靈魂深處的真實自我,轉而改學心理學,並且在連哄帶騙中,對呂靖宸進行了一次深度催眠。
結果,文瀾什麼都知道了。
結果,呂靖宸離她而去。究其原因,呂靖宸覺得自己的*被文瀾以“無恥”的方式獲取,她始終無法面對自己“私生女”的身份,也就無法原諒自己一向信任的人在自己非自願的情況下獲取自己的*。她覺得自己被騙了。
文瀾清楚記得呂靖宸當年抽了自己一個嘴巴,歇斯底里地對自己吼著:“文瀾!你混蛋!咱倆完了!結束了!”
然後,呂靖宸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是文瀾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結局。她蠻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當年的那個人,可是卻也因為“找的方法”而失去了這個人。也許,這種“找的方法”壓根就是錯誤的。可是除此之外,文瀾實在想不出現在的科學技術水平下還有什麼更好的方法。
之後,呂靖宸其人就像和她再無交集,兩個人就這麼斷了聯絡。但是,文瀾從沒放棄過對呂靖宸的關注。
她思索了很久,思索該如何解開呂靖宸的心結,思索該如何再次走進呂靖宸的內心,甚至思索能不能讓呂靖宸憶起前世的一切。想了幾天幾夜,以致夜不能寐,最終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她覺得還得求助於科學,於是毅然奔赴歐洲,奔赴現代心理學的誕生地,渴盼著能在那裡找到答案。
如今,誠然她學有所成,卻再也無法安心地投入研究。因為,根據“線報”,呂靖宸這些年來已經把自己的身體糟蹋得不成樣子,就像,就像根本不拿這副身子當自己的一般。文瀾開始害怕,她怕重蹈前世的覆轍。
看著這樣的呂靖宸,思及往事,文瀾更覺心疼。她不想再計較誰對誰錯,不想計較種種過往,她現在只想呂靖宸能夠健健康康地活在陽光下,怎樣都可以,只要不再墮落,不再糟蹋自己的身體。
心中激盪,文瀾情難自禁,她忘了呂靖宸此刻的憤怒,忘了呂靖宸就在半分鐘之前還要抽自己的嘴巴,她緊上一步,擁其入懷。
瘦。
這是文瀾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不待她再有第二個念頭,呂靖宸已然暴怒,狠命地推搡開她——
文瀾你這個騙子,還敢來抱我!
文瀾你神經病嗎!你個要門第有門第要樣貌有樣貌要學識有學識的,跟我這兒玩什麼生死不渝?好好過你的日子去不好嗎!
她猛然推開文瀾,不想再看哪怕一眼,扭頭就走。
文瀾不防她突然發難,被推搡在地,腦中電光火石,一眼瞥到了離自己兩寸遠的玻璃茶几,一咬牙,狠狠朝上面撞了過去。
“靖宸……”呼喊中夾雜著抽氣聲。
呂靖宸背對著她,腳步一滯,聽出了文瀾聲音中的異樣,擰過身子,驚住了。
文瀾仰靠在地,右手捂著額角,從手指縫中,幾縷鮮紅的血緩緩而下。
☆、第57章 芬必得
常言道:“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常言還道:“泰極否來,否極泰來。”
文瀾今兒算是真真兒地見識啥叫一件好事之後肯定跟著一件壞事了,“牛糞有的是”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吧?她以三十歲高齡再次飾演苦情戲,偷摸地撞了個頭破血流,終於唬得呂靖宸花容失色不由分說拉著自己就去了醫院,置一干圍觀群眾於不顧。這算好事吧?至少在文瀾眼中算是好事。
可誰承想,人要倒黴喝涼水都塞牙。
文瀾當年考的是醫學院,也算是繼承她已故父母的衣缽。學醫科累那是眾所周知的,而且要是僅僅本科畢業那基本上就是醫藥代表的料,醫藥代表是掙錢,可沒幾個人覺得那是個體面的工作。所以,只要是進了醫學院,大家夥兒削尖了腦袋都想讀碩、讀博,來個本碩博連讀那是極好的,畢業的時候沒準兒能憑這找份勉強餬口的工作。
因著競爭激烈,醫科考研的行市自然蹭蹭上漲,於是保研也就成了廣大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既省精力又省時間的好渠道。於是醫學院的眾學子大部分都相當用功,學習氛圍也是相當的好,無不想不遺餘力地提高成績,無不想引起教授們的關注。
當年的文瀾,除了研究唐史、研究呂靖宸之外,唯一的愛好也就是研究書本了。不為別的,只因為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想幹的。人生已然看得通透,她自覺除了愛情沒什麼可以令她困惑的,除了呂靖宸也沒什麼值得她挖空心思追逐的,只好讀書。“只好”的結果就是,成績一路突出無人能敵。尤其被她的老師們看好的是她的臨床能力。試問有幾個女人第一次上解剖課“看大體”的時候不吐的?有幾個女人第一次動刀的時候該劃拉哪劃拉哪連汗毛都不帶哆嗦一下子的?
她文瀾就能。
別說是嬌生慣養的小女生,就算是一米八幾的大老爺們,文瀾都親眼見過第一次上解剖課就吐得一塌糊塗渾身上下軟綿綿一受到底的。因此,文瀾的老師們普遍看好她,對她的心理素質讚不絕口,無不認定她是“天生的外科大夫”。
不過,世事難料,誰也想不到一顆冉冉升起的“外科之星”因為一個十六歲小女孩而輕易放棄了自己前程似錦的璀璨醫路,毅然決然地轉到被戲稱為“算卦嘮嗑哄孩子”的心理學專業。老教授們聞訊紛紛暴起,一波一波地勸文瀾“懸崖勒馬”,甚至搬出她那學養深厚、仁心仁術的已故爹媽說事兒。怎奈,神也無法阻止文瀾兩世追隨的腳步。
對她的這一番無異於自毀前程的行為,老教授們惋惜,輔導員遺憾,她更是一時成為沉悶的醫學院裡的話題人物。這一切,卻有一人是暗自歡喜的。此人歡喜於終於少了一個強勁的保送對手。而這個叫做何卿卿的女人,這會兒正好輪崗到急診部,正好趕上文瀾這坨病患。文瀾學藝不成反被昔日宿敵拿來練手,心中的憤懣可想而知。
何卿卿手上動作熟練輕巧,小心翼翼地彷彿在給蒙娜麗莎洗臉,嘴上可沒半分含糊。
“文瀾啊,聽說你在萊比錫讀完博士了?”何卿卿說著,手上的鑷子掐著藥棉,蹭蹭蹭擦乾淨文瀾額上的血跡。
“唔。”
文瀾悶悶地答應,心裡也是悶悶的。要是換個人,哪怕是個陌生人,她指定能想盡辦法威逼利誘對方把傷口說的越嚴重越好,最好是說她傷口感染破傷風發作將不久於人世,那樣的話,呂靖宸一心疼一自責,沒準就會日日夜夜陪著她了。
不過,何卿卿嘛,算了吧?恐怕她不光會戳穿自己,還會揭自己當年的各種老底兒,說不定還會把自己的傷口偷拍下來,發到昔日同學群裡,命名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