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梅花的。剛看到晉王府這片被精心打理過的梅林時,她就特別的喜歡,但……眼前這支梅枝……
梅者,媒也。紅梅,紅媒。梅贈有緣人。
這梅花還真不是隨便能送人,更不是隨便就能接的。
作為楚京第一才女,這些典故葉思羽自然是清楚的知道的。雖然楚湛的身份她一直很清楚,女子間似乎也沒有那麼多講究,但也不知怎的,葉思羽在看到那枝出現在面前梅花時,第一時間出現在腦海裡的竟然是這個。
沒去接楚湛手裡的梅花,葉思羽抬頭,帶著絲不易察覺的探究看著楚湛。卻見她仍舊揚著大大的笑臉,像以往的任何一個時候一樣燦爛而沒有城府。這讓她一時間分不清楚湛此舉究竟是個什麼用意。
等了片刻,見葉思羽還是沒有要接過的意思,楚湛的笑臉頓時垮了下來,孩子般沮喪的垂下了遞梅花的手:“我以為你喜歡的,原來是我弄錯了。”
從來就見不得楚湛這個表情,看她這樣總讓人覺得自己欺負了她似地。葉思羽頓時覺得剛才一定是自己多心了,而且楚湛也沒理由明知那個典故還送她梅花不是?於是她很自然的從楚湛的手裡拿過了那條梅枝,笑道:“我的確喜歡的。”
低頭看梅花的葉思羽沒有看到,楚湛在她接過那條梅枝時,眼中那別有深意的笑。哪怕有些自欺欺人的成分在,可看到葉思羽接了她的紅梅,楚湛仍舊從心底裡感覺開心,剛剛故意垮下去的臉,這會兒又變得笑容滿面了。
葉思羽看她一眼,嗔道:“都不知道你這變臉的速度怎麼能這麼快。莫不是總喜歡在我面前演戲哄我?”
楚湛一聽頓覺冤枉。她敢說,在這個世界上她在任何人面前,都沒有在葉思羽面前來得真實。當下就不依了,伸手扯著葉思羽身上的狐裘披風直叫冤,那可憐巴拉又格外認真的樣子惹得葉思羽忍不住笑出聲來,也就不再逗她了。
王府的梅林不比皇宮裡的那片小,相反的,因為知道楚湛這些年來格外喜歡梅花而對其他花草興趣寥寥,所以王府的花園被這梅林直佔了近一半。楚湛和葉思羽一邊慢慢在那梅林裡逛著一邊聊聊這分別兩年中的事情。
楚湛無非說說前線打仗的事情,還不敢把那些驚險的說出來,免得腦門上再挨巴掌,便多說了些軍營裡的趣事。說時眼神清亮,語調輕鬆,看樣子這兩年雖然過得辛苦卻也不是沒有樂趣。
葉思羽的話題倒是深沉兩分,也更加現實。比如這兩年尹貴妃難產去世了,楚皇身體每況愈下。也比如這兩年楚浚楚潤封王了,如今朝廷上黨派林立。再比如去年楚皇也不知怎麼突然想到了,把常寧長公主指婚給了吏部侍郎馮洛,現如今馮洛也算是平步青雲都升到吏部尚書了……
朝廷局勢,楚湛其實一點兒也不想聽,但身在其位她卻又不能不關心。聽了吳王黨和嶽王黨的存在和張揚之後,楚湛挑了挑眉卻沒什麼表示。葉思羽絮絮叨叨的說了挺多,楚湛卻突然插話道:“母后,你還記得當年在御花園梅林裡,我說的那些話嗎?”
葉思羽一愣,隨即點頭:“自然是記得的。”說完抬頭看了看天空,聲音淡淡的帶著些追憶:“你當初說,你想變成鳥兒,逃出皇宮。現下你也出宮建府了,這願望也算是達成了吧。”
楚湛卻是搖了搖頭,語氣變得異常認真:“我當初說的可不止這個。”見葉思羽低頭來看她,她便也認真的盯著葉思羽的眼睛,一手指著皇宮的方向道:“不用變成鳥兒,我依然飛出了那個牢籠。你願意和我一起離開嗎?”
從楚湛灼灼的目光中,葉思羽自然是看出了她的認真,但她沒有去問楚湛這話背後有著怎樣的計劃,也沒去想她是否真的能做到。她只是淡淡的移開了目光,順著楚湛手指的方向看向了幾乎看不見的皇宮方向,並沒有如當年一般,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葉家
按照楚國的規矩,皇后輕易不省親,但請了旨省親卻是可以在孃家待上三天的。葉思羽在楚湛回來前一日出的宮,算上昨天留宿,今天正好是第三天了,等到下午最晚申時初就必須要起駕回宮。
剛從戰場回來,楚皇也很給面子的給了楚湛三天假可以在家休息,倒是讓她不用一大早的就往那宣政殿跑。只是因為有葉思羽在家裡,她倒也沒睡懶覺,卯時初的時候便醒了。洗漱後在院子裡打了會兒拳,一直等到葉思羽也醒了才吩咐人下去準備了早膳。
出宮只有緊巴巴的三天時間,晚些時候葉思羽就該回宮去了,而且在此之前還要整理儀容什麼的需花費大量時間。做皇后的,不管得不得寵,這面子上的工作可是一點兒也少不了,七七八八的算一算,昨日留了葉思羽在王府內休息就已經算是極限了,今天再想多留幾乎便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用早膳時,大概也是因為這個緣故,楚湛的動作顯得特別慢。不說軍營這幾年裡歷練出的乾脆利落,那速度就連當年在皇宮裡養尊處優時也比不上,一碗粥愣是給她喝就一刻鐘還剩下一大半。
葉思羽自然是知道楚湛的心思的,不過看天色還算早,便也由得她慢慢磨蹭時間。不過即便是楚湛有意磨蹭,這喝完粥用完膳也是必然的。冬日裡天光大亮時,楚湛終究還是磨不下去放下了碗筷,只是可憐巴巴的看著葉思羽,臉上眼裡滿是不捨。
之前一連下了兩日一夜的雪,楚湛回京時還是頂著雪回來的,一直到了昨天晚上才算停了。今日卻又開始放晴了,難得的冬日暖陽並不強烈,對映在雪地上反射的光卻略微有些刺眼,積雪在陽光的照射下隱隱的有要融化的意思,但空氣中的寒意卻是一點兒也沒減少。
楚湛送葉思羽出門時,兩人都穿戴得厚實,特別是葉思羽更有要隱藏身份的意思,那白狐裘裹在身上又將領子立起,一下子便將大半張臉也給遮住了。
身份特殊,葉思羽自然是不能從王府大門大搖大擺的走人,楚湛便從內院只通府外的隱蔽小門裡把人給送出去了。
早有馬車安排在小門內等候,葉思羽直接就在這王府裡上了車,然後一路坐在車上再直入鎮國公府,別人即便看見了這車的來處或者去處,也不易猜到她的身份。楚湛親手把葉思羽扶上了馬車,又給趕車的車伕好一頓交代,臨了臨了馬車都已經走到門口了,她還是覺得不捨不放心。
通往府外的小門已經打開了,王公公親自守在門邊,拉車的馬兒踢踢踏踏的邁著小步子往外走,車伕動作嫻熟的往外趕車。楚湛一路跟著走了幾步,眼見著馬車已經出去一半了,王公公也做好關門的準備了,楚湛卻突然加快幾步跑了上去。
三兩步追到車外,不等車伕做出反應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