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這麼眷戀。
難道是自己對這一世的晏海清圖謀不軌,所以夢裡讓上一世的晏海清對自己情根深種?
楊子溪搖了搖頭,想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全部甩出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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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海清穿著精緻得體的套裝,翹著二郎腿,放鬆地坐在鬆軟的沙發上,對面前的心理醫生說:“我最近感覺不太好。”
心理醫生的笑容帶著讓人放鬆的力量,說:“晏小姐又做惡夢了麼?”
晏海清支著腦袋搖了搖頭,說:“準確來說,一切跟以前沒有什麼不一樣,我偶爾夢到她,她在我夢裡是個小姑娘,在校園裡過得很好,就像永遠不會長大一樣。”這樣說著的時候,晏海清臉上帶著一些如飲罌粟一般的滿足感。
心理醫生與她合作很久了,點了點頭,問:“那麼那些幻覺呢?”
“還在,”晏海清努了努嘴,隨意指了一個方向,道:“比如她現在就站在那裡。”
楊子溪一愣,因為晏海清直直地看著自己。
她做了那麼多次夢,所有人都看不見她,永遠是第一人稱上帝視角。可是晏海清竟然是能夠看到自己的麼?
晏海清失笑道:“她長著一張十五歲的臉,現在正驚詫地看著我。不得不說,這個幻覺太真實了。我一般都不去看她,現在仔細看一下,簡直跟記憶裡一模一樣。”
晏海清甚至抬起手對著她擺了擺,說:“雖然你在我身邊很久了,但是這是第一次認識,你好呀,楊子溪的幻覺。”
楊子溪下意識反對道:“我不是幻覺。”
晏海清勾起嘴角,譏諷地笑了笑。
心理醫生回頭看了看晏海清指的那片區域,隨後轉頭對晏海清抱歉道:“對不起,說實話我沒有看到。”
晏海清擺了擺手,說:“都說了是我的幻覺,你怎麼可能看到?”
心理醫生又問:“根據您之前的描述,幻覺和夢境都出現十幾年了,一直沒有影響過生活。”
晏海清點了點頭,一直盯著楊子溪說:“就算知道那是假的,只要能看到她,我就不願意去解決。”
“事實上這是很正常的心理。”心理醫生道。
“對,但是現在我想解決。”
“能冒昧問一下,是什麼促使您做出這樣的決定嗎?從以前的幾次聊天來看,您主觀上其實並不願意改變。現在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晏海清搖了搖頭,說:“人總不能在同一個地方原地踏步,我只是想改變。”
她貪婪地看著楊子溪,道:“不過既然已經決定要拋棄這個幻覺了,讓我再看看她吧,我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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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醫生看著晏海清,微笑著,道:“願意做出改變是最艱難的一步,我不能幫您做決定,但是既然您已經決定了,我會幫助您走出來。”
“她是我的小姑娘,我年輕的時候比較拗戾,不小心……害死了她,這些我都說過了。也許是為了補償,我常常夢到她。”晏海清還是看著楊子溪,但是目光已經有些放空了,不知道在想什麼。
晏海清做心理諮詢的時候一向不太愛傾訴,但傾訴是心理諮詢中最重要的一環。心理醫生一直覺得晏海清很棘手,因為一個不願意敞開心扉的病人是沒法處理的。但是現在晏海清願意開口,她也就溫柔地聽著。
“我在夢裡編了一個烏托邦,把她放了進去。我夢到她並沒有死,而是回到了我們共同的高中時代,雖然我們並不同班。這一次很不一樣,她和我讀了一個班,我們成了很好的……算朋友吧。
“像是電視劇,像是連環畫,總之有段時間我就是靠這些夢撐過來的。她很溫柔,是個好人,不止支撐了現在的我,還改變了我的過去。因為她的存在,我曾遭遇的所有糟糕事情都被改變了。雖然知道那是夢,但是我總是忍不住想,要是時光能倒流的話,我和她興許就是那個樣子的?
“像是……銅雀樓一樣。我看見夢裡的我們變得越來越親密,就越來越欣慰,越來越不願意放棄這個夢——就算夢裡的我很軟弱。我性格上很多缺陷,都是童年經歷造成的,我懶得改也不想改,不是這些心理缺陷,我不會變得強大起來,這就是我本身。但是夢裡的我沒有這些傷,她柔軟極了,也懦弱極了,她不是我。有時候看著她,我很恨鐵不成鋼的,許老師,這個是不是有些變態了?”晏海清把目光移向了心理醫生,提出了一個問題,打斷了傾訴。
許醫生笑了笑,說:“也許您對現在的自己不太滿意,因此想要改變童年,那段時期往往是性格塑成的關鍵,您的夢境體現了潛意識裡的自卑和渴望。加上您對於楊小姐的偏執,楊小姐就成了這種慾望的最佳代言人。”
晏海清皺著眉頭,搖了搖頭道:“不不不許老師,你沒有體會到我的意思。我對現在的自己非常滿意,我知道我是一柄刀,尖銳又變態,辦公室裡的小姑娘都這樣說我,不願意跟我親近,但是我不介意。我也不想得到下屬的親近,距離感使人強大。她們太弱小了,要是願意,我隨時可以開了她們。這種人的親近,要來有什麼用?
“我會有這樣的渴望?簡直是笑話。可問題是,夢裡的我也變成了這樣。她太弱小了,渴望很多很多的情感,又不懂得爭取,註定難成大事。我絕對不會想成為那樣子,她被保護得太好了,扛不起什麼。”
楊子溪聽見晏海清這樣評判“夢裡的晏海清”,心中生出一種荒謬的錯覺:難道自己所經歷的這一年多,全部都是這個晏海清的一個夢?
自己斷斷續續地,把上一世的晏海清的生活夢成了連續劇,還以為自己是神經衰弱。
沒想到夢裡的晏海清夢到自己的這一世,也同樣連貫而真實。
到底哪邊是夢?莊周夢蝶,蝶夢莊周?
“夢裡的她其實也很軟弱,我看她們倆談戀愛,像是在看小孩子過家家一樣。”晏海清扯了扯嘴角,輕蔑地笑了笑,說:“可是我一邊瞧不上她們的幼稚,一邊又偷窺她們,從中汲取一點活下去的能量。你看,你是那麼溫柔啊。”
晏海清看著楊子溪,眼神迷戀又繾綣,像是看著一個夢,一個得不到的玩具,一個傷痕,一場浮生若夢。
“就算是軟弱,你也軟弱得那樣溫柔;就算是幼稚,你也幼稚得那樣溫柔。我要把你永遠放在那裡,不讓你經歷一點點的風浪。我要把夢裡的我殺死,她什麼都不懂,雖然你一手造就了那個我,但是我不喜歡她。”
晏海清死死地盯著楊子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