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溪幾乎是第一次被別人接觸到這個地方,一時間覺得彆扭得不行,她把受傷了的那隻腳往後挪了挪,說:“你先站起來……”
晏海清說:“你別動啊。”她的手不依不饒跟進,把腫起來的部分全部描摹了一遍,才道:“還好,不是很嚴重。勉強還能走。”
晏海清抬起受傷的那隻腳,慢慢幫楊子溪把鞋子脫了下來。她把鞋後跟勾在小指上,隨後站起來,牽起著楊子溪的手繞過她的脖子,順勢把楊子溪架了起來。“你把另一隻鞋子脫了吧。”
楊子溪一愣,突兀道:“你幹什麼!”
腳上似乎還傳來晏海清手的觸感,眼下對方卻已經鑽到了自己胳膊下,這些變化似乎都只是一瞬間發生的,楊子溪還沒反應過來,事情似乎就已經成了定局。她對這種肢體接觸還不習慣。
晏海清說:“送你回舒夢雪家裡,你不是不能走了麼?”說這話的時候晏海清帶著某種頗為奇妙的表情,似乎搞不懂對方為什麼這麼大驚小怪。
楊子溪“哦”了一聲,想著坡跟涼鞋實在是很礙事,於是慢慢地把另一隻也脫了。晏海清又彎腰撿起來,跟先前一隻勾在一起。
楊子溪一隻胳膊掛在晏海清的脖子上,楊子溪幾乎全是靠著晏海清駕著自己走。她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為什麼會追出來。她問:“晏海清,你在給舒夢雪做家教啊?”
晏海清“嗯”了一聲,說:“我還搬過屍體。”
楊子溪特別詫異,迷茫道:“……啊?”
晏海清又接著說:“把胳膊一抬往脖子上一圍,然後拖著走就可以了。屍體沒力氣,腳都在地上挪的。”
楊子溪想到那個畫面特別惡寒,也沒去思考晏海清為什麼會去做那種事情。她腳下頓了頓,試圖把手拿下來,就聽見晏海清接著道:“你一動我還以為你詐屍了呢。”
晏海清甚至把楊子溪的胳膊重新往上抬了抬。
楊子溪這才知道,原來晏海清是打趣自己完全不用力。她沉默了一下,想起自己見到晏海清的時候,不是在教室就是在打工,似乎永遠都是一副忙碌而上進的狀態。楊子溪過了一會兒問:“你是不是很缺錢?”
晏海清沒說話,架著楊子溪又走了一會兒。就在楊子溪認為對方不會再回答的時候,晏海清的聲音響了起來:“你是不是旅遊去了,和鍾梨一起?”
今天的晏海清似乎思維特別跳脫,打趣完楊子溪又問了這麼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楊子溪茫然應道:“對啊,今天剛剛回來,怎麼了?”
晏海清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說:“我放假之前聽你說了,沒想到你現在就回來了。”
說話間晏海清已經架著楊子溪到了舒伯伯家裡,舒夢雪站在門口左顧右盼,見到兩個人回來了很開心地叫道:“家教姐姐!小溪姐姐!”
楊子溪低聲呸了一聲,說:“小崽子才跟你玩了半天,就已經把你放我前面了。”
晏海清輕輕地笑了一下,說:“你吃醋啊?”
這個笑容清淡又純粹,似乎展顏之後就要消失,楊子溪恰巧捕捉到了綻放的那一瞬間,心想:原來跟上一世那張照片完全不一樣,晏海清是這麼清秀而好看的人啊。
待到兩人走近,舒夢雪才發現楊子溪似乎腳不太方便,她誇張問:“小溪姐姐你怎麼了!”
楊子溪斜睨了晏海清一眼,說:“跟家教姐姐打了一架,我打輸了。”
晏海清抿了抿嘴唇,奇蹟般地沒有反駁。她把楊子溪交給舒夢雪,說:“你把她帶進去吧,我走了。”
晏海清把鞋子放在地上,第一次沒擺放整齊,然後又挪了挪,確認規規整整之後才直起腰了。
大概真的是處女座?
楊子溪一愣,問晏海清:“馬上就要吃飯了,你不留下來吃晚飯嗎?”
晏海清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再次飛快地跑開,在視線裡越來越遠。楊子溪看著晏海清的背影,馬尾辮不要命似的瘋甩,看著挺有趣的。
也不知道晏海清回去之後,頭髮會不會亂。
可看著這背影,楊子溪也同樣想起來了一件事情:晏海清七扯八拐,還是沒有回答“為什麼跑”的問題。
舒夢雪個子太矮,扶著楊子溪又扶不穩,她看了看晏海清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楊子溪,問:“小溪姐姐,你為什麼跟家教姐姐打架啊?”
楊子溪敷衍道:“因為她不聽話。快扶我進去,腳疼死了!”
第19章 截胡
晏海清一見到楊子溪就跑,雖然原因不明,但是楊子溪還是覺得自己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巨大的傷害。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當天晚上她甚至夢到了晏海清。
夢裡的楊子溪是旁觀視角,看見晏海清穿著一襲黑裙,長長的黑色頭髮搭在耳邊,遮住了一大半的表情。她拿著一支白玫瑰,神情冷淡地在墓碑林立的墓園裡穿行。走了一會兒,她站定在某塊墓碑前,仔細地擦拭了一番。
晏海清把白玫瑰輕輕地放在了墓碑前,隨後席地而坐,絲毫不在意自己價值不菲的裙子。坐下之後她不發一言地盯著照片看,然後緩緩地流下了淚水。
楊子溪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卻還是嚇了一跳,對方面無表情流淚的行為看上去實在是很詭異,尤其是還在墓園裡。
這個夢安靜而哀傷地持續了很久,久到楊子溪都要以為永遠不會醒過來的時候,場景裡出現了第三個人。
陸陽文跌跌撞撞地跑到晏海清面前,衣衫不整,看上去特別落魄。他紅著眼睛問晏海清:“原來你打著這個主意?人死了我很遺憾……”
楊子溪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反問自己:誰死了?她在夢裡盯著晏海清的臉看了這麼久,卻絲毫沒有想過湊近去看看那到底是誰的墓。是沒想過,還是不願意去想?
晏海清突然站起來,揚手給了陸陽文一個巴掌。“滾。”晏海清冷著臉說。
酷!楊子溪在夢裡讚了一句,然後看見晏海清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楊子溪“飄”過去,貼在晏海清的腦袋後面,想看看這到底是誰。
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聞到了晏海清頭髮的香味,也聞到了淚水的味道。
--原來淚水是有味道的麼?
她輕輕地嗅了嗅,面前的晏海清突然打了個寒顫,然後迅速回過頭,目光在空氣裡掃了一圈,停在了某個地方。楊子溪心知自己只是旁觀者姿態,卻沒想到晏海清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沒有任何的遲疑。這目光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