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接客這麼偉大的使命,葉梅哪裡有那個本事去勝任。
“媽媽,我不是葉梅,你們肯定是認錯人了,我不是……”葉梅忽然心生一計,鬆了媽媽的手,佯裝成路人,準備撥開人群偷偷溜走。並暗自竊喜,好歹咱也是個足智多謀的,如何能被一個青樓的媽媽就這樣降服了呢。
那媽媽一臉悲愴,抬手扯住葉梅的袖子,揚了手裡粉紅色的帕子,扯著脖子哭喊道:“我的個天神爺爺啊,你咋這麼狠心呢?我一個漂漂亮亮聰明伶俐的女兒,一失腳成千古恨,居然給摔傻了,連自己的媽媽都不認識了。我的個天神爺爺哪,你還我的花魁女兒……”
葉梅駐足暗自思忖:這位媽媽唱的真好聽,若是生在自己那個時代,一定是歌手裡的大神。旁邊一個穿了淺綠色衣衫的女子,忽然抬手拉住葉梅,遞了眼神示意葉梅不要說話,然後又蹲下邊擦媽媽臉上的淚水,邊安慰道:“媽媽,別哭了。梅兒向來最是個淘氣的,她跟您鬧著玩呢,哪裡就摔傻了。”
媽媽本就沒有哭,只是扯了嗓子乾嚎,見有人幫腔,便順勢抬了大屁股起來,一把攥住葉梅的手,生怕她逃走了一般:“春蘭,快扶梅兒去屋裡歇息吧。”
葉梅這才抬眼自己端詳眼前這位叫做春蘭的女子:俊俏鵝蛋臉,紅唇小嘴,柳葉細眉,眸子黝黑有神,羊脂般柔嫩的左右手腕上各戴了一個碧綠通透的玉鐲子。顧盼神飛,柔弱無骨,自有一番說不出的風流韻味。
“姐姐,我真的不是你們所說的梅兒。”葉梅心裡惶恐不安,一定要逃出百花樓這個害人的魔窟,千萬不能做青樓女子。若是哪一天穿回去了,還要嫁人生子,如何能將大好前程葬送在這裡。
春蘭嬌笑著:“梅兒聽話,跟我回閨房歇息吧!”
閨房?古代女子未嫁便稱作待字閨中,如此說來,自己穿的這份皮囊倒還是個未沾染男子惡俗之氣的黃花大閨女呢。葉梅這般想著,便也漸漸釋懷了。既然還是黃花大閨女,那老鴇自然是當做神靈一樣供奉著,哪裡有天天接客的道理。且罷,暫時就安住在這百花樓裡吧。
“嗯,梅兒聽春蘭姐姐的。”葉梅撅著小嘴兒,作出一副小可愛的模樣,盤著春蘭的胳膊,一步步上了樓。
媽媽見葉梅去樓上閨房歇息了,繃緊的神經這才放鬆了下來,扭動著肥胖的身體招呼客人道:“各位公子爺們,請坐請坐。讓各位受驚了,今兒個的酒錢統統都免了,就當做是老身給諸位壓驚了。”
那些被喚作公子爺們的人扭頭都坐了,繼續左擁右抱了姑娘們喝花酒玩色子。他們中有的錦衣玉帶,是這長安城裡非富即貴的世家公子;有的則衣衫寒酸,一副落魄多日的寒門書生模樣。眾生百態,百花樓老於世故的媽媽才不管來者身份呢,只要肯在百花樓砸錢,那就是財神爺。媽媽滿臉堆了笑,一一囑咐姑娘們好好侍奉這些財神爺,然後踮著腳尖小心翼翼上了樓,立在葉梅的閨房門口豎著耳朵偷聽。
且說葉梅跟著春蘭進了閨房,便吃驚的張大了嘴巴。眼前的這哪裡是閨房,簡直就是一個小宮殿。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趙合德用過的木畫屏風,上面橫臥了一個體態纖小的女子,旁邊是一彎清泉,女子半伏在石頭上,一手拿了輕羅小扇。其風姿卓綽,眼波流離,彷彿活人一般攝人魂魄。再往裡走,便是淡藍色的琉璃珠子做的簾子。葉梅抬手撩起簾子,撲面而來的是女子閨房中散發出的清香味兒。葉梅暗自吸一口氣,那香味兒深入心脾,很是舒暢。
葉梅忽然感覺這味道好熟悉,彷彿自己的體香一般。頭又開始炸裂一般的痛起來,只見她咬牙輕嘆:“春蘭姐姐,我頭好痛……”
春蘭聞言大驚,抬手摸摸葉梅的額頭,道:“額頭並不燙,不像是著涼啊。難道是剛才墜樓傷了筋骨?”說著便扶葉梅上床躺了,囑咐了幾句,正欲匆匆出門找丫頭去請大夫,卻不料剛一開門,便撞在了偷聽的媽媽身上。春蘭險些跌倒,媽媽倒是穩如泰山。春蘭已是百花樓裡的老人,豈能不知媽媽的心思,無非就是怕葉梅跑了,雞飛蛋打什麼好處都沒有撈著。
“媽媽,梅兒病了,還是趕緊請大夫來給她瞧瞧吧。”春蘭順勢拉了媽媽下樓,好讓葉梅安安靜靜的歇息一會兒。媽媽聽說百花樓最值錢的花魁病了,也著急的什麼似得,匆匆派人去請大夫了。
葉梅閉了眼躺在床上,穿越前所經歷的一幕幕如同電影一般浮現在眼前:大學校園裡,盧子涵牽了她的手,信誓旦旦說此生非她不娶;寢室裡,柳婷嘴角帶笑,眼神裡都透著真誠——一定要做她最好的朋友;714宿舍門口,盧子涵和柳婷恩愛纏綿,當著她的面醜態百出……
哥哥,哥哥,良辰哥哥……另一個記憶忽然冒出來。她是穆志雲和綠蘿的女兒,為了躲避壞人追殺,爹爹帶領全家隱姓埋名,將昔日愛人的名字葉青梅去中間一個字,給她取名葉梅。她還記得自己有一個哥哥,叫葉良辰。那一年,她剛好八歲,爹孃和哥哥被壞人追殺失去蹤影,她躲在米缸裡才僥倖逃脫。後來,她流離失所,飢腸轆轆,看見街上冒著熱氣的包子,便伸手去抓。當下也算是太平盛世,在這天子腳下做生意,包子鋪的主人卻是個極為吝嗇的,拿了木板便要打她。幸好百花樓的媽媽路過,她見葉梅長得眉清目秀的,便動了些心思,拿了幾兩銀子丟給那人,領著葉梅回了百花樓。
“我不是葉梅,我不是……我是葉梅,我是……”葉梅好累,漸漸進入了夢鄉。可是夢裡兩個一模一樣的葉梅圍著她,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個葉梅,她更不想做任何一個葉梅。用現代人的話來說,兩個葉梅都很苦逼。葉梅彷彿墜入了深淵一般烏髮自拔,痛苦的呻/吟著.
春蘭聽見呼喚聲,推門進來,輕挪蓮步,輕聲道:“梅兒醒醒,媽媽找人算了日子,說你明日破瓜最是吉祥不過的。若是你再這般裝瘋賣傻,只怕到時候媽媽惱了,隨意挑了那出錢最多的,也不管他長相如何,你豈不是要吃大虧了?”
本還昏昏沉沉掙扎在噩夢裡的葉梅聽了這話,一下子翻了起來,捧住春蘭的肩膀道:“姐姐,你可不要嚇唬我,瞧我這身板才不過十三四歲,還不到那個年紀呢。”
春蘭只垂了頭嘆氣。
葉梅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峻性,便埋頭暗自尋思起來,還是穿回去的好啊,穿回去大不了再也不接觸男人罷了,要是呆在百花樓只怕要被成群結隊的臭男人那骯髒的氣味兒給燻死了。
☆、3|第二章
葉梅聽了春蘭的話,嚇得小心臟都快蹦出來了,正埋頭尋思如何是好呢,媽媽親自端了一盤櫻桃上來。 葉梅自從穿過來就沒有吃過一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