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沉重極了。我萬般勉強地擠出了一個笑,迴應著她所有的溫顧,“我都等了你這麼久,不著急的,你慢慢來。”
“怎麼能不急,看不見你,我都急死了。”
她依舊一副渾不在意著身體的沁血傷勢,令我心下里又是一陣又酸又澀,“我就在這,哪裡也不去,你不會看不見我的。”
“阿寧。”她終於踏上了最後一步,我再也壓抑不住,一步迎了過去,想要抱著她,卻又不知道她到底傷在哪裡,不敢貿然地碰她。
“我在的。”我惶急地阻止著她,“你告訴我,傷在哪裡,我替你療傷。”
“阿寧……我……好怕……見不到你了……”她抬起滿是殷紅血沁的手,想要撫在我臉上,卻好似介意血漬弄到我臉上一半生生頓住了。
一把攥住她的手,放在了我的臉上,感受到她指尖的冰涼,我心下里又是一陣尖銳的疼痛,“戰神……”
“真好……”她的指腹在我臉頰上輕輕撫了撫,似水的眸光一暗,人就倒在了我的懷裡。
“戰神!戰神!”我抱著她,叫著她,卻如何也不見她的反應,只覺得她的身體透骨的發涼,一點脈細弱的幾乎感覺不到。無措之間,我大聲叫著姬明夜,“姬明夜,戰神怎麼了,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我啊!”
姬明夜沉著烏墨的眸子,冷然道,“我並不知曉。”
“你騙人!”我抱著戰神一步而起,卻惶然又不知該往何處,這天地之大,竟沒有一處是我安在之所。
懷中的戰神恍若睡去,但是身上的殷紅猶自灼人地淌著,我驚怕極了,怕她就此就會……
那一個字想都不敢想,我下意識地退了一步,但是腦海中心念一閃,身形便隨之動了起來,抱著戰神就離開了地利苑。
這個世上若還令我覺得有一絲家的感覺話,那就是冷寂淵底的生死林。
所以我帶著戰神回到了無往書院我親手再造的那片生死林下。
戰神在我懷中輕的像是一縷輕煙,我不敢貿然再動她,一時就那麼抱著她緩緩坐在了地上,“戰神,我帶你回家了,你快醒來吧。”
一路上我用靈機止住了她的血,此時才得以檢視她到底是受了怎樣的傷。以靈機護著我才解開了她傷口處的衣衫,腰腹間一道被撕裂的傷口猙獰地出現在了我的眼下,皮肉翻卷的令我心生了極度的惱恨之意。另一處則是傷在腿骨處,深可見其中白骨。我捂住了唇,無法想象她那時固執地要自己走到我面前,是忍受了何等的痛楚。
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我哭不出聲音,心底只有一個念頭不斷地如同魂獸一般嘶吼著。
我不僅要殺了顏良,還要毀了那厚土縛魂陣!
戰神的傷口上像是有著什麼結界封禁一般,阻止著我對她的療傷,不得已之下我咬破了手腕,飲了自己的血,激發了體內屬於戰神的靈機,才得以使得傷口緩慢地復原,同時也惹得戰神無意識裡的緊蹙了眉。顯然我動用這種靈機也會使她有著一定的影響,不過並不似她用來之後像我那般沁血難止,反而是讓她蒼白的顏上更顯了一份驚人的潮色豔麗。她在無意識裡輕挽起唇角,即使不睜眸,我也能想象了她噙著一絲睥睨天下的氣勢,俯瞰著萬物而生的無上凜威。
她是如此地應該高高在上,享受萬物的尊崇,何來為我傷到這般的理由呢?
她應該耀眼如華,而不是落在塵埃裡。
這份歡喜,令她如此折尊,我既慶幸又難過。
慶幸能得她如此歡喜著我,難過她如此歡喜著我……
一顧再顧,傷人傷己。
這就是對我的歡喜所帶給她的災難。
我討厭這樣的自己,討厭這樣傷害她的自己。
戰神,我都還給你,好不好?
這樣,你就不會傷了。
卷一貪字卷之第四十章:風雪之路
“先生不在這裡。”
蘇淺毫無感情的話語就那麼落在我的身前,我心下里想起戰神說過師傅已經隨著去追不見書一行的行跡北上了的話,將戰神又懷裡緊了緊,冷然道,“我不是來找師傅的,我只想陪戰神安靜地呆上一會。”
“你,要小心。”
蘇淺一句不知名的話,讓我抬起了眸,疑問地盯著她眼裡的一汪靜潭,猜測著她話裡的意思。
“先生。”
蘇淺說完這句話,人轉身走了出去,沒有帶著一絲一毫的猶豫。
讓我小心師傅?
小心師傅追去會不敵不見書他們?
溫涼的指尖撫上了我的臉頰,熟悉的觸感讓我不敢低下頭,眼淚已是先一步滾落了。
“怎地還這般愛哭?”
戰神的指尖輕抹著我的眼淚,溫柔裡見著體力的孱弱,我忙自己一手抹了眼淚,握住了她的手笑道,“我開心的。”
“阿寧。”
“嗯?”我緊張地看著戰神,“你可是哪裡疼了?”
“沒有,你別擔心。”她溫柔的眸底裡一絲幽氣升了起來,整個人也肅冷了起來,又輕輕叫了我一聲,“阿寧。”
“戰神,你是不是有事要說?”我心底有著一絲奇怪的感覺,總覺得戰神做了什麼特別的決定。
“我在那陣中想起一些事。”她說話間眼眸飄遠了去,落在了生死林上,輕的似風地又開了口,“我想找回我的記憶。”
為什麼戰神會看著生死林?
我心下里如是想著,順著她的話應了一聲,“好。”
一陣特有的薰香襲來,帶著一股神秘而祭祀的幽冷,卻是戰神勾了我的頸項半起了身子,下顎擱在了我的肩上,偎在我的頸項間,清冷凝脂的肌膚驚起了我一陣輕顫,懸著心不知她要做什麼。
“阿寧,我的名字裡有著……一個……‘歡’字。”她好似也不願相信這個事實,語氣裡有著輕微的忐忑。
“是麼……那我以後該怎麼叫你呢?”在戰神無法肯定的語氣裡,我反攬住了她,不敢貿然地猜測些什麼。
所有的事情,都在漸漸浮出水面,在那之前,我所要做的就是在幫助師傅的情況下保護好戰神。
保護她不受一切傷害。
“你在生氣麼?”戰神又貼得緊了些。
“怎會。”我將她顧的更深裡些,幽冷的香氣濃郁的令人心窒。
“阿寧。”
她幾次喚我,一聲溫過一聲,令我如臨懸崖邊上,一身驚冷地看著她。
“你等我……再等等我……好不好?”
她的頭滑下了我的肩,額頭抵在我的心口上,隱隱的哭意透溼了我的衣襟,浸潤的滾燙酸澀了我的心。
仰起臉,我努力地不讓淚水再度落下,哽咽了所有的心疼氾濫,扯出了一輕嘶笑,應了一句。
“好啊,我等你。”
“有玄武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