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和慕清相視而笑,隨即拔劍過招,兩人鬥了許久,亦不分勝負,最後和解而笑,一同並攜而走,御行天下,不僅除妖伏魔,更是日益親近。
畫面一轉,忽地到了一座百梯山門前,數十名灰衣素袍的青年男女拔劍指著跪著的慕清。慕清背上揹負的是那名白衣少女,看似受傷的樣子。忽地那些青年男女閃開一條道來,隨而走出的是一男一女兩位極老的老者來,他們一臉怒視著慕清。而他們身後則是一身灰衣素袍的少女,傾城容顏,不是林西凜,卻是誰來?
我腦海裡轟然一炸,畫面頓時紛亂起來。
有慕清割破手腕,以血滴進白衣少女毫無血色的唇際;亦有速袍的林西凜哭泣著抱著慕清的畫面;亦有兩位老者同時出手打在慕清身上的畫面,最終落在的是慕清滿身鮮血護著白衣少女難以闔目,白衣少女悽然欲絕的畫面上。
我心頭一陣絞痛,這種絞痛讓我蜷縮了身子,抓破了身下的紅蓮……紛亂複雜的畫面不斷地重複著……重複著……無論變了多少場景,變了多少人和事,不變的終究是有著與我相似容顏的白衣少女和慕清的悽然糾葛,亦有林西凜一路追隨的堅持和絕望……
“你與慕清糾葛如此之深,如此,你還喜歡著你的師傅麼?”戰神的聲音不知何時輕嘆而來,帶著幽幽的憐憫之意。
我捂著心口,壓抑著絞痛,喘息地撐起身子。水面裡自己看起來是那麼狼狽頹然,散亂銀髮下的狐狸面具依舊笑得詭異,這份詭異讓我忍不住想要揮去,雙手拍打著水底映畫。亂水潑面之下,我猛地回頭,就見戰神一身紅衣,仰望著生死林上幽藍綻放的無數蝴蝶,迷離得像是一縷輕煙,放佛隨風一吹,就會散了。
“慕清,到底是不是我師傅?”我嘶聲而泣,急切地想要印證些什麼。
戰神回過了頭,眼眶裡的黑,愈發地暗了。
“我不過是喜歡了師傅,怎麼就這麼難呢?”戰神的遲遲不應,令我喪失了再為堅持的力氣,閉了眼,放空了所有,不想再睜開眼。
不能!
我不能就這樣放棄,師傅的突然出事,定然是有原因的。一直陪在我身邊的師傅,定然是有著特殊原因才會離開的。這一切都還沒有弄清楚,我不能就這樣放棄。
不能!
意識混沌而模糊,依稀里見得一襲紅衣飄來,大約是對紅衣枯骨貼近師傅枯骨的緣故,我下意識地伸手抓了過去,抓住的時候就發覺眼前的紅變成了月白,欺近的臉,赫然變成了秦時歡蒼白的顏。
“我是想信任你的,為什麼,就是不能讓我信任一下呢?”打心底的安心,讓我緊緊抱住了眼前這份信任,縱使他是如此的冰涼。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秦時歡的房間裡。靈機的充盈,讓我很快探查到了這裡並沒有其它人所在。我起了身,為了確認,還是到處看了看了,直到到了右邊房間裡,看到秦時歡一動不動地躺在簡單的木床上,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沒有氣息,沒有靈機,沒有任何生氣……我一絲一毫也感覺不到他!
我吸了口氣,忍住了眼淚,疾步走到床前,連忙去探查他的身體。摸了摸心口,毫無起伏,我又去撩他的左袖,想要去探脈博靈機,不想才撩開袖口,就發現一點銀色。我心下一動,隨即將他整個左手的衣袖都撩了起來,上面佈滿了銀色的龍紋,幾欲慕清左臂上的一般無二。
這到底又是為了什麼?秦時歡為何又突然如此模樣?
我怔怔地放下秦時歡的左臂,想了想,將秦時歡的衣袖全部整理好,確定毫無破綻之後,我重新走回了秦時歡原本的房間,依著原樣躺好了,就像是從未醒過來一般。
卷一貪字卷之第二十三章:戲中戲
我將靈機半隱半藏,這樣至少讓來的人看起來,我像是在做夢一般。於此,我也可以趁機留一點靈機探查來人境況。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得一人急語隨著輕踏而來,“十鏡,阿寧好像要醒了,我得抓緊時間回到太清的身體裡,融合身體還需要一日時間。這一日,就要你好生照看了。”
竟然是師傅的聲音!
我心底一陣發緊,生生壓住之下,就聽的令外一人冷冷應了一句,“是。”
是那白衣少女蘇淺的聲音。
我忽然很想笑,又想哭,我想要找的人,其實早已經找到了。
“師傅……”我再也壓抑不住,哽咽出聲,卻是沒有睜開眼睛,亂骨碌著眼珠子,看上去就像是依舊沉浸在噩夢裡一般。
師傅和蘇淺立在了我的床前,良久才聽得蘇淺淡漠冷然的聲音再度響起。
“這樣,不好。”
蘇淺的聲音冷得不得了,讓我愈發覺得冷,夢魘一般地蜷起了身子,虛抱著自己,生怕了他們發現了什麼破綻。
“阿寧……對不起……”師傅輕輕一嘆,憐憫而又自苦。
隨著師傅的一句道歉,心底如同碎裂了一個巨大的洞,我深深地塌陷了進去,埋葬了所有的感覺。
輕輕撫在我的發上,師傅的輕柔溫和,一如冷寂淵底日常寵我疼我的姿態。
我愈發想哭,心底生出萬般的委屈來。
“十鏡,有勞了。”師傅的聲音忽地一聲冷致清絕,抽離了手,隨步走了出去。
“十方,來了。”蘇淺忽地帶著一絲莫名的低婉,這是我第一次在她的音色裡聽出了情緒,腦海裡一時浮現了那名白衣黑襟的少年來。
“你在。”師傅冷然了一句,人已經到了右側的房間裡。他說著這句話,我忽然想起他以秦時歡的面目與我說的兩次‘我在’,忽然就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有十鏡在,是不是十方就不需要擔心?
有了你在,我是不是也不需要了擔心?
你到底是冷寂淵底的師傅,還是秦時歡,抑或是,那個說著‘對不起’的我的師傅?
隨著他們走出去的動作,我終於讓憋了許久的眼淚肆意流了出來。
我想了很多。
想著在絳紅閣擺的那些酒盞,想著這麼盛大的一個局,如果是由師傅擺來,那到底是為了什麼?師傅求的又是什麼?
腦子裡赫然想起戰神的面孔,水底裡那女子的容顏,金座後的浮雕,飲下玉盞血液後紛亂畫面裡的白衣少女,以及,面具後我的容顏,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太清,又是誰?
紛亂的畫面和思緒,一點一點地剝離又柔和,到底是什麼念頭,支撐著師傅來做這麼大的一個局?
我想著想著,心底忽地驚涼起來。
白衣少女抱著慕清的悽絕畫面格外地清晰起來,讓我的心痛苦地揪成一團。
我與師傅在冷寂淵底相處那麼多年,那般溫柔相顧下來,都容不得我的一句喜歡,只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