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笑出的眼淚,直在那裡忍俊不禁:“昨日、我家長公主殿下,也是與我這般言說的呢。”
溫婕二公主微微一愣,心下不禁泛起了一陣溫熱。而後,她便與紫喬相視一笑,便即與她並肩而行,去往東宮門口找那頂早已候在那裡的轎子,起駕往那儲君王府去了。
來到儲君王府,溫婕二公主便即忙活了起來。
性喜簡樸的她沐浴過後,只穿了一件暗紅色的直裾吉服,又用打了相思結的紅繩在腦後紮起了高高的馬尾,便坐在中堂的下座等候著了。
中堂的上座放了三把椅子,上面坐了三個人。
面容慈祥、微微含笑的元昊皇帝坐在中間。他的左手邊,是美得花枝招展、顧盼生姿的許皇后,右手邊,則是氣得風搖簌簌、面色煞白的劉淑妃。
一個在那裡挓挓挲挲,直似是將要摶扶搖而上天去了;一個在那裡蓬髮戴勝,直似是一隻氣鼓了肚子的家雀兒。
“親家母~~你笑一笑嘛~~看你、這大喜的日子,端地卻在這裡愁眉苦臉,跟誰人該了你一吊錢似的,多不好呀~~”許皇后拈起茶碗,細細地抿了一口茶,又撿起一顆開心果柔柔地向那劉淑妃遞了過去,微笑說道,“來來來~~親家母,你且吃一顆開心果罷。吃了開心果,也好笑口常開嘛~~”
劉淑妃雖在那裡氣急敗壞,但這大喜的日子,卻也不好發作,只在那裡簌簌然地顫慄著,指尖顫抖地接過那顆開心果,強扯起一抹凍死人的森冷笑意,唇角顫抖地向那許皇后道謝:“如此……多謝皇后娘娘了!”
雖是道謝,但她卻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絲毫不去遮掩自己心下里的氣急敗壞。
元昊皇帝哧地一笑,轉面望向劉淑妃,對她柔聲說道:“愛妃,朕知你心中過意不去,覺得這兩廂都是女兒家,頗顯得驚世駭俗了些。但這畢竟是小輩兒兩廂傾心,再者說了,她二人雖是血親、卻又不會似男女那般生出身有殘缺的孩兒來,如此、你還是莫要再偏執了罷。
何況、逍遙王爺當年向朕提議,讓朕頒旨下去、使天下間的男男女女兩廂傾心便可成婚時、也曾與朕言說過——說是、若使得兩廂傾心,那麼、又何關乎於那副皮囊是男是女。朕深以為然。如此,愛妃不妨也將她們悅納了罷。”
許皇后巧笑嫣然地附和說道:“就是就是,陛下聖明~~”
劉淑妃垂眸斂目,依然不改忿忿地在那裡兀自簌簌然地顫慄著,顫聲說道:“臣妾……臣妾……哼!……”
“新娘登門——”便在此時,門口有司禮太監揚聲通報。
於是,元昊皇帝、許皇后及劉淑妃三人便即收住話頭,面向門口,坐正身體等待她們前來行禮了。
聽聞司禮太監的通報,溫婕二公主便站起身來,帶著微笑、滿面春風地起身出去相迎。
溫敏長公主的花轎便是停在了儲君王府的門口,溫婕二公主迎出來時,她已被貼身侍女綠喬姑娘攙扶著跨過了門檻了。
見溫婕二公主前來迎接,綠喬姑娘屈膝作福,便即退到一旁,將溫敏長公主交到了她的手上。
於是,溫婕二公主便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蓋著紅蓋頭的溫敏長公主,踩著紅毯,向那中堂走去。
來到中堂,站好以後,溫婕二公主便輕輕地向旁邊退了一步,於是,伺候在旁的司禮太監便開始宣禮。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咳、婦妻對拜——”
“禮成——將新婦送入洞房——”
於是,綠喬便與一旁的紫喬,一人一臂,小心翼翼地將溫敏長公主攙扶出去,循著迴廊去到了後院那早已佈置好的花房等候。
溫婕二公主在外面向不多的來賓敬了一回酒,便即告辭、退出中堂,去找她家的好媳婦去了。
來到花房,溫婕二公主便向立侍於門口伺候的綠喬和紫喬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退下,而後進了門去,轉身放下了門閂。
床榻之上,蓋著紅蓋頭的溫敏長公主正端坐於斯,雙手交握、輕抵在自己的小腹之上。
溫婕二公主強壓下心中顫顫,輕手輕腳地靠近過去,小心翼翼地捉起喜秤,不施力道地將那紅蓋頭給挑了,信手勾到一旁。
粉黛微施的溫敏長公主微微抬眼,眉眼盈盈將她望著。
稍時,方才輕聲說道:“良人,你可教妾身等得苦煞了。”
倏忽間,溫婕二公主竟是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變得虛虛浮浮、飄飄忽忽起來,捎帶著、連她的神思也變得似是有些恍惚了。
為了防止自己因著夜色朦朧再加上喜不自勝而出現幻覺,溫婕二公主特意挑在了大白天裡成親,只為將她家好姐姐看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然而未曾想,饒是在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中,她竟依然將那人看得有些恍惚,恰似兩廂之間遮了一面纖薄柔軟的輕紗,虛虛實實,若即若離,端地卻似是一場霧裡看花、月朦朧鳥朦朧的縹緲幻夢。
第50章 來~~且教我吃一遭胭脂先~~
只聞哐然一聲頓響,溫婕二公主的手中竟是軟軟地失卻了力道,掌心一滑,那綁了紅繩的喜秤便即直直地墜落在了地上。
她雙目噙淚,難抑顫抖地哽咽說道:“好姐姐……你……亦是教我想得苦煞了……如今……我已有兩年十個月又二十七天未曾與你相見了……”
溫敏長公主柔柔地將她望著,掩唇淺笑,搖頭道:“不對,是二十六天。昨日、你我已經見過了。”
溫婕二公主似有不解地皺了皺眉,直望向她,遲疑說道:“昨日……見過了麼?……我昨日一回到東宮便即洗漱睡下了,何時曾與你見過了?這……我竟不知呢……”
溫敏長公主忍俊不禁,眉眼盈盈地將她勾著,巧笑嫣然地揶揄道:“若不是我昨日將你給從那澡盆子裡撈將出來,那麼、今日便不是張燈結綵,而是改作披麻戴孝了。
你這大馬猴子,多少年的毛病了、如今竟是還沒改掉!——那澡盆子豈是睡覺的地方麼?你也不怕你睡迷瞪以後、滑落進去就此給淹死了?你若死了、是教我殉情好呢?還是守活寡好呢?”
溫婕二公主屈起食指蹭了蹭鼻尖,含著一抹舒心的笑意,悶聲說道:“如此……我昨日、竟不是在做夢麼?……”
溫敏長公主微笑點頭:“可不是麼,你自是沒有在做夢的。”
溫婕二公主訥訥地點了點頭,復又眼神迷茫地抬眼望她,痴然說道:“可是……我怕我如今是在做夢呢……或許、這根本就是夢中之夢也說不定呢……我只怕我一枕黃粱睡得實了、如今卻還沒有醒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