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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夜色較深、燈光偏暗,以致看不真切。那麼,等到明日,他一定會被有心之人參上一本“拂逆君恩”。
到時候,可真就不是解甲歸田、告老還鄉那麼簡單的了。
於是,待到那頂轎子將蕭玄芝抬走以後,蕭上將軍便攜了妻子,失魂落魄地回到宅院深處的裡屋。
小心翼翼地四下巡視,確定並無旁人以後,他這方才關上門窗,老淚橫流、捶胸頓足地哀聲痛哭:“我的好女兒啊!——
苦煞!……實在是苦煞她了!……娘子啊!你說……我怎生……我怎生如此犯渾?!如此老糊塗啊!——”
蕭淑人面色悽然地拭淚說道:“不想……靈草竟是被以這般糟蹋人的模樣抬送入宮的……往後……她的日子便不會好過了……”
蕭淑人說這是“糟蹋人的模樣”,實在不假。
這種偷偷摸摸地抬送入宮的規矩,便是這蒼龍帝國的立國□□定下的。
每逢宴會,宮中總管自然會從宮外請些子出名的雜耍團及戲班。這些在雜耍團及戲班之中賣藝的男男女女,便是屬於民籍之下的賤籍的。
其中,皇帝若是看上了這裡面的哪個姑娘,便會將之用這種方法偷偷摸摸地抬送入宮,然後隨隨便便地封給她個更衣、采女,頂天兒了也就封個選侍,再不會更高了。
然後,高高興興地稀罕一陣兒,隨隨便便地把玩把玩。
等到新鮮勁頭過去以後,便會將之冷落,終已不顧。
任憑她們在這深宮之中縵立遠視、而望幸焉。
直至望而不得,鬱郁終老。
幸而,蕭玄芝雖是被這般名不正、言不順地抬送入宮的,但她終究還是從二品上將大員家的大小姐,是以,並沒有淪落到那般不堪的境地。
宦官們抬著轎子,輾轉將蕭玄芝抬入落腳的宮殿以後,緊接著,位份便由宣旨太監封了下來。
正六品貴人。
說高不高,說低、卻也不算太低。
隨之而來的,還有與那位份相當的一些物品賞賜,和六名宦官、六名宮女以供差遣役使。
聽封謝恩以後,送走了宣旨太監一行,邀月便引了那些宦官和宮女下去佈置安排,屋裡則只留了憐星一人。
坐在桌前,閒閒地把玩著那些金銀珠玉,蕭玄芝百無聊賴地哼道:“嘁,這些子狗屁勞什子!……又不能吃,只能在這裡放著給人養眼,還不如送些好吃的來呢!
……他奶奶的,我這可是一整天都水米未盡了!……早他媽餓得眼冒金星、渾身癱軟,差些子便要死過去了!……”
不僅如此,蕭玄芝已經是連著十天清湯寡水的了,如今,她的肚子裡面一滴油水都沒有,腸子只怕是都已經給餓得發綠了。
憐星嘆息一聲,指尖顫抖地說道:“今晚皇上要來臨幸……等下,你便要去沐浴更衣了……稍後也會上來一些清淡小菜……”
之所以餓著她蕭玄芝,為得便是清去她腸肚裡的存貨,再用一些清淡飲食調養著,以保證她身上的處女清香不被其他異味所掩蓋。
說到底,還是為了讓皇帝能有更好的房中體驗。
至於那當事的女子,只要餓不死,那便怎樣都好說。
蕭玄芝捂著肚子,死狗一樣地伏在桌子上,斜眼瞟著憐星,有氣無力地哼唧道:“快拿來……”
憐星挑了挑眉,故作不解:“拿甚麼來?”
蕭玄芝哼道:“哎呀你快行了罷!這裡又沒有旁人!我讓你把你肚子裡懷的那些子東西給我拿來,快點!……他媽的,可餓煞了姑奶奶也!……”
憐星白了蕭玄芝一眼,冷哼道:“呸!甚‘肚子裡懷的那些子東西’?!我能懷出甚‘東西’來?!”
說罷,憐星莞爾一笑,伸手便去懷中摸索。
只一瞬,她就變戲法似的掏出來了一個小布包。
開啟一看,裡面有一兜烤花生仁、烤慄仁,還都是剝了殼的。
蕭玄芝看得眼珠子都直了,慌忙招手道:“快快快!拿來!——還有!”
憐星搖了搖頭,撲哧一笑,哂然道:“總也逃不過你的賊眉鼠眼!天曉得你這對招子都是長來作甚用的……”
蕭玄芝只顧抓著烤花生仁和烤慄仁胡亂地往嘴裡揎,跟個吃鼓了腮幫子的大狒狒似的。
一邊咯吱咯吱地吃著,蕭玄芝一邊含含糊糊地說道:“我這對招子自然是長來看你這位大美人的。
——快,大美人,把你懷的那兜子蘋果塊兒給我。你似是還揣了一兜子梨塊兒來著罷?趕緊拿來,吃飽了好辦事兒~~”
憐星指尖一抖,不慎把一個小布兜跌在了桌子上。
“咣噹”一聲悶響,小布兜跌散開來,裡面被切得大小均勻的蘋果塊兒倏然便撒了一桌子。
“啊啊啊啊啊?!——沒事沒事!不乾不淨、吃了沒病!——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蕭玄芝的嘴裡一邊含含糊糊地念念有詞著,手爪子一邊在桌子上瘋癲狂亂地劃拉著。
憐星定定地望著蕭玄芝,顫聲道:“辦事?……”
蕭玄芝被她盯得有些發毛,捎帶著,似乎也被她盯得有些發飽。
於是,蕭玄芝便有些神色訕訕地住了嘴。
“嗝兒~~——呼……”
她適時地打了一個宛轉悠揚的嗝。
憐星撲哧一笑,為蕭玄芝倒了一杯水,推到她的面前,打趣道:“你慢些吃,看你,噎著了罷。”
蕭玄芝憋著一口氣將水喝下,然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復又捶了捶胸。
靜靜地待了一會兒,發現自己不打嗝了,蕭玄芝這才繼續抓著那一兜子蘋果塊兒往嘴裡揎。
她一邊鼓著腮幫子咯吱咯吱地吃,一邊瞬也不瞬地盯著憐星看。
憐星被她盯得有些發窘,慌忙把懷裡揣著的梨塊兒拿了出來,揚手一拋,撂在桌上。
然後別過身去,哼聲道:“吃你的東西,看我作甚?!”
蕭玄芝嘻嘻一笑,柔聲道:“我食量大,光吃這些吃不飽。興許看你兩眼就飽了,畢竟秀色可餐嘛~~”
憐星皺了皺眉,一拍桌子,佯怒狀哼聲道:“呸!嘴也忒賤!——這麼些吃的,豈是還都堵不住你那窟窿眼子麼?!”
蕭玄芝嘻嘻一笑,忍俊不禁地緩聲說道:“憐星姐姐,我說的‘辦事’,不是辦男女之事。”
憐星渾身一凜,惶然望向蕭玄芝,神色訥然地開口問道:“可是……今晚……今晚皇上不是就要來……臨幸你了麼……”
說這話的時候,憐星的心一緊一緊地抽動著。
一想到面前這人要不了多久,便要在那位元昊皇帝的身下婉轉承歡了,她就痛不欲生,直恨不得一刀將那狗皇帝給宰了。
蕭玄芝細細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