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清冷的聲音從房內溢位。
蘇慈拍門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抖起來,那軒窗,木素青還未來得及關,她就躍身爬了進去,她背對著她,後背挺得僵硬,她輕嘆口氣,回到:“你走。”
“木素青,你看著我,你看著我。”蘇慈三步並作兩步串到她身前,木素青只瑟縮著,知是自己帶了面具,也不願讓她見著自己這副摸樣,她梳洗的時候看過,那如蜈蚣般扭曲的臉,她痛苦地閉上眼,還好這幾月她見著她的時候她都是帶上面具的,沒讓她瞧見那副驚駭的,醜陋的容顏。
“我知道你不想讓我見到你,我知道你不願面對我,青,你還是我最愛的那個人,並沒有什麼兩樣。”
“呵”木素青冷笑了一聲,而後緩緩摸上面上那張冰冷的面具,“我已經殘了,這張臉也毀了,以前那個木素青已經死了。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從今以後,都不想再見。”木素青閉上眼。
“就是因為臉上的傷嗎?那好吧。”蘇慈從懷中取過一把刀刃,伸手就在自己的面頰上劃了一道,一行血注順著面頰就流了下來。
“你……木素青慌忙取下她手裡的刀,心裡最柔軟的地方似被撕扯般,“你做什麼?一個人殘還不夠嗎?”
“這樣,你是不是就不讓我離開你了?”蘇慈握住木素青的手,全然不顧滿臉的血。就讓她和她一起殘吧,這樣她就總不會覺得自己丑了,她的娘子怎麼會醜呢?那樣一個絕世紅顏,傾了傾城的佳人,而今就是帶上面具,更有一番神秘冷清的氣質在裡面。
“你從來都是不聽我話,從小都是。”木素青攬過紗布止住她面上的傷口。
“誰讓你總是趕我走。”蘇慈心下卻是一片荒涼,“別總說自己丑,你哪裡醜了?說來聽聽”蘇慈低喃著,在她耳旁輕聲訴到。
“這臉這手都成這樣了,難不成還能了色天香嗎?”
“是了色天香,你在我眼裡永遠都是了色天香。”
“那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在外人眼裡我就是一個醜八怪。”木素青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卻突然覺得那股泛著麝香的血腥氣近在咫尺,“睜眼。”蘇慈站起身來,貼在她身上。
木素青扭過頭去,不願搭理她,她心裡一片涼意滋生,師傅說過,許多時候,人活著,就是靠那口氣,而今她那口氣,虛弱地懸在那裡,這幾月來,她無數次想過,還能見著那個人嗎?見著的時候是不是就遠遠地看她一眼就好了,這一生永遠都別讓她見著自己這番模樣,卻哪知這人就在自己身邊,每日都在身邊看著自己。
“素青,睜眼。”蘇慈輕啟她的微唇,那冰涼的面具貼在她臉上,並不舒服,她卻不敢去取,現在去取,估計木素青會自殺吧,其實她早就看見了,不是嗎?她緩緩地吻上她,那般溫柔,木素青緊閉著唇,那眉頭緊皺著,任由蘇慈在她唇上游移著,就是不張開。
“看來素青的口味越來越重了。”她偏頭,輕輕含上她的耳垂,“這麼多天了,有沒有想我?這裡”她氣息微急,那聲綿綿的,像磁一般吸進了木素青的心,她全身緊張地顫慄著,身子軟了蘇慈的懷裡。頭往後縮了縮,耳垂上軟軟的,傳來酥麻的一陣戰慄感覺。
木素青緊緊抓住自己衣角,左手手背上清晰的青色血脈那樣清晰地在那蒼白手背上蔓延。她強忍著微微起身,從蘇慈身上顫微著站起來,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退,兩人之間的間隙裡還可以站下兩個人。蘇慈欲前往,她揮了揮手,“蘇慈,你我本就只有師徒之名,兩個女人之間更沒有任何的名義牽絆,從今日起,你已不是青衣門的人,我木素青也再和你沒任何的關係,夜深了,還請蘇姑娘回去吧。”木素青說得雲淡風輕,似在說一個平淡的故事,與當事人毫無關係。
微風拂過,絲幔飄舞,蘇慈望著木素青絕然的神情,輕聲說,“你已是我妻,我們行過婚禮,我未曾休你,這一世都是你的郎君。”
木素青料不出她竟是編造出如此謊言,卻見她從衣袖間拿出一張紙,“這是我倆的婚約,上面還有你的手印,素青,你別想逃了。”木素青接過去,“今日,我蘇慈,木素青,共結連理,此生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傾心愛慕結為夫妻,此生不離不棄,誰離誰就是烏龜王八蛋,誰讓誰離開就是無賴小螃蟹,慶曆二十四年二月十四。”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木素青在往下看,確實有她和蘇慈的手印,“這是段小寧和五師伯親自鑑證的,素青,你不可以抵賴的。”
“什麼時候的事?”就連五師姐也跟著胡鬧嗎?
“前幾日,你發燒燒到人事不省的時候。”
“所以?”
“所以我就逼婚,所以我就讓你做了我的妻。”
“蘇慈,你這個無賴。”木素青將一紙婚約扔在地上,她就怎麼攤上了這樣一個人。
“素青要實在覺得這刀疤還不夠明顯的話,那我再劃一下。”說完拿起桌上的刀。
“你敢。”木素青拍下她的手,將刀扔向了窗外,而後抬頭望向她,眼裡全是淚花。
“傻瓜,哭那麼多,眼睛都不要了嗎?這麼美的眸子,我怎麼捨得。”蘇慈輕輕攬過她,吻上她的額頭。
她不想讓她看到這樣的自己,卻哪知她竟是如此無賴地竟在她昏迷時簽下了婚約,甚至如此不顧死活地在自己臉上留下了傷疤,她也是女子啊,那副面容,怎能留下那般的痕跡。
“不哭了,碧水汀上的水也沒你的淚水多,素青,你怎麼那麼狡詐,我做的那樣好,你怎麼能瞧出來的。”木素青剛要說什麼,蘇慈將手放在她唇上,輕聲低喃到:“我還欠你一個大婚之禮。”
木素青只悶在蘇慈胸前,搖了搖頭,還要什麼婚禮呢?兩個女子,還真能成婚嗎?
“可是洞房花燭夜是一定要的,要不人家會說不吉利。”蘇慈緊緊摟著她。
額,洞房花燭夜
木素青白了她一眼,繞過白綾在她臉上纏了一圈又一圈,而後又狠狠地打了一個結,那左臉上白茫茫的一片,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望著她那副無賴流氓的樣子,木素青噗嗤笑出了聲。
蘇慈將她放在床上,“有什麼好笑的?”
木素青輕輕推攘她,雙手抬起矇住自己的臉。
“青,把手拿下去,而今你是我娘子了,名正言順的娘子,我有婚約的,所以以後你必須得遵從三從四德,不許再打我,不許再罵我,不許再推開我,聽到了沒?木素青。”她開始絮絮叨叨,語無倫次,像是要把這半月多未曾說過的話說完。
木素青卻沒有惱,只望著她那孩子氣的霸道,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她將她的右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起來,“一定很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