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那樣的體貼就像是個肥皂泡，而克里斯的出現就像是戳破肥皂泡的外力。文曉不懂在林暮而言為什麼會覺得克里斯對自己是個威脅，明明一直持寵而嬌的角色突然變得患得患失，這讓文曉覺得有些可笑。

“他救了我，對於救過自己的人抱有善意和感謝是最起碼的禮貌。”文曉淡淡的回了一句，聲音不高但足以讓林暮聽得清清楚楚。

“呵~是啊，”林暮冷笑了一聲後，半是玩笑半是嘲諷的說，“跳下山崖去救你，這種哄妹子的方法可真是沒幾個人不會心動吧？說說看？你是不是對那個帥氣的一日遊導遊動心了？”

文曉一愣，連腳步都停了下來。林暮見文曉突然呆住的樣子以為自己說中了文曉的痛腳，心裡又是一陣怒火冒了出來，正想深究的時候卻被文曉狠狠的揮開了手。

“林暮，我不想和你在這裡吵架，但是有些玩笑不是你隨隨便便就能開的。”文曉蒼白著臉忍著右手手臂傳來的陣陣刺痛，連額角都帶上了幾絲冷汗，“你不要忘了我是為什麼才會掉下山崖。你要拿自己的命去玩笑我沒意見我也管不住，但是至少請你不要給別人造成困擾，包括我。”

“你不想吵架！那你現在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是救了我的命！但是你不要以為救了我的命我就必須對你和那個金髮老外的事情熟視無睹！”林暮不知道被文曉哪句話刺激到了，開口就是對文曉的責備和埋怨，“你們在餐廳的是幹了什麼你自己清楚！好啊？剛剛才生死一線回頭就你儂我儂的互餵食物了？還有剛剛在車上的時候！你靠著人家肩膀睡得多開心？”

“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給你造成困擾？哈？你的意思我故意要掉出車滾下山崖了？還是說你覺得救了我一命對你是個困擾了？既然你覺得救我是個困擾你乾脆讓我掉下去摔死算了！為什麼還要救我！”

作者有話要說：

☆、36

林暮那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倒映在文曉波瀾無驚的眼中，文曉覺得大概一開始她決定繼續實行這場旅行就是個錯誤。她現在後悔了，如果可以回到決定前夜，那她絕對不會因為對兩人之間還殘存著幻想而執意出行。

這幾天下來文曉覺得她曾經認識的林暮彷彿變了一個人，雖然依舊開朗樂觀，卻和自己記憶中有了根本的不同，那些多出來的東西足以讓她們之間的感情徹底的崩潰。

彷彿之前那些甜蜜和諧的過往都不過是一段一廂情願的幻想，而現在她面對的才是血淋淋的現實。

她們之間究竟是哪裡出了錯？

文曉覺得自己大概是疑惑的，或者說是無措的。面對現在這個對自己叫囂著的陌生人般的親密戀人，自己付出的一切和所做出的所有忍耐都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自己愛的人真的是這樣一個人嗎？或者說是自己愛的真的是這樣的林暮嗎？

文曉想，此時的林暮就像是一把剃刀，生生的把自己對她的愛意從心裡一層一層剃了下來。自己的心此時到處都是被刀子劃開的傷口，那滿滿的愛和感情隨著傷口和著鮮血漸漸流出即將變得乾涸。

林暮的那些話對文曉而言無異是字字滲血句句誅心。文曉知道自己有千句萬句可以反駁，卻生生哽在喉嚨中半個字都無法吐出。內心伴隨著疼痛的黑暗情愫讓文曉幾乎要用盡所有的精力才能努力的壓抑下來。

“怎麼不說話？無話可說了嗎？”林暮的情緒顯然到了不受控制的邊緣，“文曉你知不知道我討厭你這樣很久了！每次有什麼分歧你都一副不屑於和我說話一言不發的樣子！感覺我就是在對一個傻子在發瘋！”

文曉苦笑一聲說：“我的沉默只是……不想讓我們之間的矛盾更深，如果你覺得我做出反擊會讓你更高興，那……算我錯了。”

“不，你沒錯！你做什麼都沒錯！錯的是我！你都是對的不是嗎？”林暮冷笑著用尖利的聲音發洩著自己的不滿，“發生意外是我的錯！車子翻了是我的錯！叫你救我是我的錯！無論做什麼都是我的錯！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扇我耳光你很得意是嗎？這樣大家都會覺得你才是做的對的那一個錯全在我！”

“你就是在別人面前死要面子！生怕在那個外國佬面前丟人是不是？恐怕你為了就我也只是礙於面子吧？怕別人說你對朋友見死不救？還是怕之後回國了受到別人的指責？文曉說白了你就是個……”

“林暮！”文曉突然提高聲音打斷林暮的話，“你最好記清楚你剛剛說過的所有的話。你說我怕丟人怕丟面子？難道一直以來怕的人不是你嗎？你怕我們之間的關係暴露之後給你帶來的問題，你自己在別人眼中被打上同性戀的標誌，你怕我的存在成為你的阻力。”

“林暮，對於你，你覺得我還需要什麼面子？”文曉強撐著心裡一次次咆哮著的憤怒和悲哀一字一頓說的鏗鏘有力，生怕少了一份力氣便會撐不住的屈服在這還沒有流盡的感情裡一樣。

“分手吧，這不是你要的麼？從今以後我們再無瓜葛，回國之後我們各走各路再無相干。”

林暮在文曉平和卻冰冷的語調裡愣住了，她似乎用肉眼看見了文曉眼中漸漸消逝的東西——那是應該屬於她的，也只能是她的愛和牽掛，可是就這樣屬於她的東西，開始消失了。

“你什麼意思……”林暮冷笑的臉有些僵硬，“之前說這次旅行之後再決定的事情就這麼想好了？迫不及待的甩開我你想和那個外國佬在一起嗎？文曉你別傻了，人家不過是想找個一夜情物件你以為你還遇到真愛了？你把我帶到國外現在和我說分手……你憑什麼？憑什麼！”

大概是被文曉的話慌了神，林暮口不擇言的說著自己都覺得可笑的話，但是她沒有辦法，她沒辦法對文曉這這句‘分手’和‘再無相干’無動於衷。

一直以來林暮都覺得自己是這段感情裡的主導者，文曉那麼愛她不會主動和自己提出離開；文曉那麼愛她不會主動退出；文曉那麼愛她不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才對啊！

“憑什麼？這是你要的，我給你罷了。或者說你不想要的，我收回來罷了。”文曉輕笑一聲看著不遠處的旅遊隊伍，停下了腳步不再跟隨，“不因為任何人，不因為任何事。如果你非要牽扯什麼人的話，那……”

“可能是我覺得，我後悔愛上你了，你不值得我為你執著下去了吧。”

文曉轉過身向來時的路走去，飄渺的聲音和虛浮的腳步以及那一身狼狽的白裙讓她看上去像是一個孤獨的幽靈。

林暮看著離開的文曉，突然覺得心裡有那麼一塊地方空蕩蕩的。像是突然出現了一個黑洞，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