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愛
當作我最後才明白
一曲終了,臺下排排坐吃果果的眾位小聽眾還呆愣了一會兒,過了一陣子,才呱啦呱啦此起彼伏鼓起掌來。又圍上去要她再唱一遍。“Sophia, once more, once more!”
虎牙妞也不推辭,很從善如流地再來一遍。
站在玻璃門後邊看著的負責人揉著眉心和薛寧交流,大意是:“見了鬼了,這幫孩子非常難伺候,來了好些個義工,都被他們扔小石子砸走了,讓義工滾下地獄,許多年輕人面皮薄受不住,還哭了。你是從哪裡找來的這一個小奇葩,居然合了他們的脾胃,聽中文歌都聽得津津有味?”
薛寧挑了挑眉頭淡笑:“哪裡來的奇葩?我還想問你呢。莫名其妙多了這根在喉之鯁,噎了老子六七年了。”
可不是,想當年,老婆腿斷了,原本的打算是,在國內養好腿傷,再回美國述職。結果,這小奇葩一說要老婆帶她出來,老婆就瘋了。扛著一條斷腿就要帶她坐飛機,立馬飛回美帝。薛寧強烈反對,結果老婆冷笑:“overruled。”
沒辦法,儘管心裡憋屈,卻捨不得老婆受委屈。只好動用了老頭子的私人飛機,接上丈母孃,小顏顏,再搭上自己和老婆,另外順上眼前這個奇葩拖油瓶。薛寧想,自己和這貨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自己肯定是上輩子欠了她很多很多很多錢沒還,這輩子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這貨身上吃癟。
除了自認倒黴,她也在儘量開發這貨的剩餘價值,適時榨取一下,以免蝕本蝕得太厲害。
比如前段時間發現她唱歌不錯,又自學了吉他。正好該社群一個福利署,有個先天性心臟病組的孩子們,脾氣十分不好,地方長官拜託她幾次,讓她在自己帶的研究生裡邊找個能夠安撫住小孩子們的義工,薛寧眼珠子骨碌一轉,想到了薛菲。
如果她幹得好,那麼自己全了長官的面子,算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如果她hold不住,被這些小孩子噓下臺,也能殺殺她的銳氣,讓她別老那麼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
沒想到,這貨一來,就掌控全域性,迅速成為本社群最受歡迎的人物之一。薛寧於是又有點不是滋味兒了。
迎著背吉他下來的薛菲,她劈頭蓋臉一句:“喂,小子,我說你,是不是出門之前自己常常踩點狗屎之類的?怎麼到哪裡都這麼行大運啊?”
薛菲撓著腦袋笑一笑:“很久沒看到老師和顏顏了,她們還好吧?”
薛寧哼了一聲:“我老婆孩子好得很,不勞你記掛。”頓了一頓,從大衣口袋裡抽出一封紅色的請柬,眼睛不看她,遞到她面前,“大後天,我們有個小儀式,只對親朋好友開放的。本來你算不上我們什麼人,但是我老婆看你一個人獨身在外,實在可憐,所以讓你來白吃白喝。”
薛菲接過來,翻開略微一看,笑道:“恭喜。我一定去。”
薛寧咳嗽一聲,傲嬌地仰著頭,遁了。
這一個於是揹著吉他,回自己的小窩去。
沿途散落一地的寂寥。
來到美帝,記不清是第幾個年頭了。只知道,去給姜家小朋友送生日祝福,送了大約有六七次。
那小萌物,已經由搖籃裡的沖天炮,長成一頭垂肩長髮的鬼靈精了,眉眼裡,全是姜老師的模樣,長大了必然又是一個禍害。
上次,姜家小顏見了薛菲,大眼睛骨碌碌一轉,吊著薛菲胳膊,“Sophia,我給你介紹男朋友,好不好?”
薛菲搖頭:“不好。”
她於是又笑:“那,你喜歡像我妍媽和寧媽那樣?我給你介紹女朋友?”
薛菲還是搖頭:“也不好。”
“為什麼?”小顏顏眨巴眨巴大眼睛,“難道姐姐不喜歡找個人陪在你身邊?總是一個人,不會寂寞嗎?”
薛菲心想你人小鬼大,懂得還挺多。嗯了一聲,做高深狀:“其實我現在,想把重心放在學習上。希望能夠順利畢業。你也知道,耶魯的功課很難的。我的導師,又是個特別挑剔的大鬍子。”
這小顏顏於是長嘆一聲,像個小大人一樣:“既然,現在市面上的男男女女,你都不滿意,那你只有等我長大來嫁給你了。”
薛菲噗地一聲,一口茶噴了。
媽的,在這裡的高中上高三的時候,有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一個算命的印度靈媒攔著自己,莫測高深地攬生意:“這位姑娘,我看你一輩子桃花翻滾,情債不斷,不是個安分的命數。這樣,你讓我給你算上一卦,再稍微投資一點,我給你解解災難。”
薛菲理也不理,拂開她的手,走自己的路。
結果,這老太太在身後大聲詛咒:“那你恐怕是逃不掉了,下至九個月上至九十九,你男女老少通吃,被煩死掉的時候,記得你今天沒有聽我的勸告。”
老頭子在哪裡都是一樣的煩。美國的老頭子,和國內的老頭子,只不過煩人的點不一樣,終究還是煩。洋月亮並不比故國的圓。洋人的食物,卻是比國內的難吃幾十倍不止。
初到美帝,功課緊,沒空下廚,吃了三個月的漢堡加可樂,直到有一天,考完一場考試,出來補充能量的時候,一口下去,直接“嘔”地一聲要吐了。嚇得那售賣漢堡的小哥,一臉驚悚,朝左右的顧客狂解釋:“不是我們的問題,不是我們的問題,我們的食物是乾淨的。”又喊薛菲:“這位客人,你是不是本來哪裡不舒服?如果有過敏源請一定事先告訴我們。”
薛菲摸摸眼角的黃蓮淚,抬頭一笑:“沒問題。”指指手裡的漢堡,“美味。”
帶出來扔進垃圾桶,去唐人街淘了碗X師傅牛肉麵,好吃哭了。坐在街角迎風灑淚地吃完,心裡大喊了三千遍祖國母親我愛你。
然後回了自己的窩,開始著手收拾廚房。
姜老師義薄雲天,拼著一身傷病,也要把當時生不如死的自己帶出來。又寫了推薦信讓她半途出家加入這邊的高中。還要為她找住處。薛菲當時雖然白目,但看薛寧一臉的臥槽和不高興,到底還是知道分寸的,微笑著拒絕了老師的好意:“老師已經幫了我太多太多了。我也是時候,開始學著獨立。”
姜妍還要堅持,卻被薛寧一把攔下:“老婆,養在溫室裡的花朵是不會有生命力的,既然來了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她就要學會適者生存。你關照得了她一時,能關照得了她一世嗎?”
在國內,不過是考試得幾次高分,就自負地覺得,自己語言天賦好,真刀真槍上戰場了才發現,語言障礙這種東西,還是有的。適應了大約一星期左右,才比較不會脫口而出一口流利的中文。切換到了英語為日常用語的狀態。
找的房子很便宜,也很破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