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得有多少個機會牌在等著自己。
“什麼小姑娘?不,只是,假如……”
聽雲錦解釋了前因後果,方知是虛驚一場,關巖重新躺下道:“喜歡同性,要說錯並沒有錯,要說對,國內結婚又不合法。我們寧寧喜歡小姑娘我們也沒辦法,只要老爺子不揍死她,就隨她去吧。”
雲錦在他的身邊躺下,嘆了口氣道:“你說寧寧如果喜歡同性是屬於先天還是後天?是你家的遺傳吧,你妹妹三十了還沒有帶過男朋友上門,是不是她也喜歡女人?”
妻子這認定了自家女兒喜歡同性的口吻實在有些可笑,關巖啼笑皆非,“我看倒是像遺傳你的,那時候你和你家鄰居小姑娘關係好得非同一般。”
“鄰居小姑娘……”提到這個人,雲錦立刻想到那女孩少年時披著柔順的長髮,青澀又執拗的樣子。不過才19歲有著一張少女清純臉,卻無比認真嚴肅地同她說,她願意……夫妻倆同時沉默了下來,各自嘆息著,彷彿觸動了某個禁忌。
“啪”的一聲,雲錦回過神明白關巖在說什麼,一巴掌打在他的肚子上,“胡說八道,什麼遺傳我,我哪有那個心思,老沒正經的。”繼而她又是一嘆,“要真是那樣也只能隨她去了,怕只怕你爸那關難過。”
☆、第三章 命理師終見鬼
才走出諮詢室幾分鐘,還沒來得及欣賞諮詢室外不錯的法租界街景,劉半仙的電話便打了過來,“怎麼樣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已經按照她的意思來見了諮詢師,難道還要彙報全程?對於母親滿滿都是八卦的語氣,玄明不覺得好笑,亦沒有好氣,按下通話鍵的那一剎那就已開始不耐煩起來。
劉半仙問:“諮詢師怎麼樣?”
諮詢師?和去之前找到的照片上一樣,是個五官端正,一見之下沒能找出槽點的女孩。“人樣。”玄明想了想隨口答道。
劉半仙:“……不是人樣還能是狗樣?”
“那也不是沒有可能,孫紅雷是狗樣卓別林是貓樣,馬樣鳥樣猩猩樣的也不少呢。”
“……具體呢?”
具體?只隱隱記得輪廓。不是時下追捧的錐子臉,不是足以訓練眼力或合影找茬的韓國手術流行臉,看起來親切還有些熟悉感。用她職業的眼光看,面相尚算不錯。玄明道:“我怎麼記得,在烏泱泱的屋子裡,昏黃的燈光下,我怎麼會記得她長什麼樣。你要看她長什麼樣,自己去找她諮詢啊。”
劉半仙:“那你們談點什麼?談得如何?”
又不是談判,能談得怎麼樣?已在炸毛臨界點的玄明撫了撫身上這件白底貓頭鷹圖案連衣裙的裙襬嘿嘿一笑,道:“既然人是你找的,你去問她呀。”
果不其然,手機裡先是吸氣聲,隨後是劉半仙的咆哮,“你你你,你要氣死我是不是!我問她她會告訴我?她告訴我你還能去那裡諮詢?”比起看臉的玄明,劉半仙更看重職業操守。她自己恪守著祖訓,世世代代,也不管那祖訓是否合乎時代。
“那你覺得,你問我我會告訴你?”如果能告訴母親,還要同諮詢師說?何況,第一次諮詢只能算是務虛,互相試探——更多的是來訪者試探繼續諮詢的可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聊自己,又不是她自願去的,她是被逼的。
“那你連長什麼樣都不能說?”
“不是不能,是不記得。劉半仙,我是去做心理諮詢,不是去相親好不好。再說了,你管人家長什麼樣!人家長什麼樣關我屁事,只要看著不挫氣就行了,她又不給我錢叫我給她看相。媽,你還有正事沒?沒有就掛了。”盛夏的野烏子藏於沿街的梧桐樹間,哧呀哧喲喊冤似的,叫得人心裡越發煩躁。
劉半仙:"哎,我只是……"
“我知道你只是關心我。”她知道她母親關心她,由始至終帶著一點因妄自決斷她人生而來的歉意,然而這關心與歉意並沒有帶給她不一樣的選擇。
母女倆同時沒了聲音,好一會兒劉半仙才說一句“早些回來”結束通話電話。
在諮詢室裡說了好一陣話又接了這麼一通電話,說得嘴巴都幹了,玄明搖搖頭。街對面有家便利店,髒兮兮的紅色裝修——良友,飯糰沒有7-11和全家好吃,亦比不上式微的羅森,如果有別的選擇。並沒有別的選擇。
玄明走進便利店,挑了礦泉水隨手拿了盒薄荷糖結賬。喝幾口水又丟了幾粒薄荷糖在嘴裡,薄荷的清涼味在齒頰間彌散開來,她方舒了口氣。諮詢師長什麼樣?呵,她真記不得,依稀有個對方是圓臉的印象,還有著大眼睛,整個人看起來很好聞的樣子。可惜諮詢室裡一股子藏香的味道。那人還說,不好意思。
諮詢師聽說她是命理師時愣了一愣,完全不曉得這是個什麼行當。她解釋,對方一臉的不可置信。
她記得自己對她說,命理師和諮詢師算是半個同行,靠人心吃飯。故意把很多人嗤之以鼻,稱之為迷信的算命和身份尷尬有民科偽科學之譽的心理諮詢放在一起講的,說完她搓刻地笑笑。
儘管她確實覺得心理諮詢與算命有共通之處,兩者都是對命運的一種解讀。
諮詢師對此不以為然。
呵,真是少見多怪呢。
吸了吸鼻子,彷彿那藏香味在空氣中還有著殘留,玄明的鼻子很敏感,可惜的是,那藏香味算不上刺鼻。
如果刺鼻,她可以趁機發作,反正她本意不想做什麼諮詢。最討厭的是那諮詢師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長得還算順眼,比那個關寧的小孃孃精神病醫生還要順眼,說話也不討人厭,既不自以為是,又不苦口婆心,害得她沒法借力打力,還約了下次。
下次……什麼嘛,真討厭。薄荷糖給她咬得咯吱咯吱響,像是要將牙齒都咬碎似的。
薄荷糖的味道和以前沒有半分差別,但是盒子的手感有些不同。盒子的底部印了一行小字和一個突兀的二維碼,上星期買的時候還沒有這個,難道是換了包裝?看著小字,玄明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信邪嗎?”指向二維碼。
作為一個世代相傳的命理師,你說我信不信邪?這是哪個中二市場人員想出來的活動,可笑極了。
嗤笑地將薄荷糖盒子塞進口袋裡,玄明往地鐵走去。
你信邪嗎?
地鐵出站口也有個便利商店,想到那句“你信邪嗎?”,玄明笑著走近店裡,找到一模一樣的薄荷糖盒子,和以往一樣的手感,並不多一個字亦沒有多出個二維碼來。將兩個盒子放在一起比較,“你信邪嗎?”這幾個字顯得尤其刺眼,像是一種挑戰,或是一種蠱惑。
手機裡沒有理財軟體,沒有支付軟體。
通訊錄已備份,相簿全失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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