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忘記的時候,子冉站到他的面前,玉摺扇敲著他的頭,帶著清冷月華的夜晚,真正的相思入骨。
換臉不是為了國家,而是因為子冉,換下的這張臉,若能除去相思,卻也不錯。
子冉問:“這件事做完,你想要什麼?”
他看這個人,半生的痴戀付予的人也許從一開始就不知道他想要什麼。小五淺淺的笑了,手隔著厚厚的紗布撫上自己的臉,粗糙的觸覺讓使劍的手有些疼,莫名其妙的讓心也疼了,慢慢的透過身體四肢,他緩緩閉上眼,勾出一個她無論如何都看不懂的笑說:“子冉,你陪我看日出吧。”
吳國最高峰在京郊造極山,小五看著她,睫毛蓋著雙眼,望不出神情,淡淡說道,“登峰造極也好,羽化登仙也罷……除了你,我找不出第二個人陪我。”
黎明前的黑夜最為沉鬱,他和子冉摸著黑上山,氣息不穩的坐在山頂等待日出。
日出的陽光一瞬間像金子一樣灑下來,那些漂浮的雲絮猶如歌女腕上順滑纖薄的綢帶,飄飄蕩蕩的飛舞在那團金光之上,從山頂向下看,壯麗山河盡收眼底。
北山之巔,小五靠在她的身前,她茫然的看著他,有些遲緩的摸上他的臉問:“疼麼?”
疼麼?怎麼會不疼呢。即使皮肉撕開來的苦楚不疼,被一把推出去的委屈卻讓心裡疼得攪腹。從一開始她就把他當成一把好使的劍,劍如此鋒利,可是出鞘無悔,她卻沒有半分猶豫。
日光漫過雲層,如火的悽迷一片,子冉的手放在他的肩頭,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像一個孩子一樣哭得哽咽,疼啊,鑽心的刺骨的痛徹心扉。
十年了,想了唸了那麼久,他努力的去迎合她的喜好,做她希望他做的事。
她知道,凡她所想,即使是豁出命他也會做到。
只是這次過後,他真的真的不想再為她而活。
子冉輕輕拍著他的背,柔柔的說著:“小五,這是最後一次,真的。”
換臉傷不到性命,她本想著,若他活著回來,她要娶他,待他好好的,再不讓他受一點傷。
煙嵐與吳國不睦已久,常年衝突不斷,隨著常年征戰國力耗空民不聊生,雙方都深知了能開口議和就不動手開火的重要。
隨著和平年代的到來,雙方都開立了一個秘密組織用於情報間諜工作。
吳國開立的一言堂,這代是由太師吳曦和掌權。她培養了一批死士服務於國家,這些人一輩子沒命沒姓的生活,一個任務開始她們會冠上一個新名字,隨著任務結束,她們的痕跡消失,彷彿從來沒有存在於這個世界。
小五是一言堂的第二把手,吳國太師最鋒利的一把刀。他五歲進一言堂培訓,十五歲見習時就取得了相當斐然的成績令同屆的學生刮目相看。
在一言堂時他就是一張白紙,蒼白的臉上沒有喜怒哀樂,拿起刀來可以殺人如麻。
他沒有感情,他也不再需要感情。
吳曦和派他出去執行一個很重要的任務,目的地是陌陽,他在那兒有一個上線,據他有限的情報的掌握,那是在陌陽京都任職的一名姓顧的武將,他到了陌陽以後要想法設法和她取得聯絡。
小五面無表情的出發了,如同每次出任務一樣,寡淡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冰冷冷的像一座會動的雕塑。
他很快到了陌陽,去住客棧的第二天,姓顧的上線便找到了他,他把一幅畫像擺在他面前,優雅到殘忍的說道:“從今天起你要學習這個人的一舉一動。”
顧將軍望著畫像說道:“他叫沈徹。”
小五的睫毛在臉頰上蓋出一片陰影,他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響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顧斐然。”
他展開畫卷,發現那幅畫是顧斐然的手筆,他見過顧斐然的字跡,與畫上落款的“沈徹”一模一樣。
劉芩的面貌並不像沈徹,小五才像,在見到小五第一面,顧斐然想。
小五推開了窗,屋外天氣大好,街道上熙熙攘攘,自從上次結束任務,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近距離的看這片繁華了。
“在看什麼?”小五猛地回過頭,只見顧斐然抱臂站在門邊,俊秀的眉尖微挑,是個耐人尋味的模樣。
她走上前,展臂抱住了小五,手順著小五的腰側揉捏,另一隻手已經摸到了小五的下_身。
小五幾乎是立刻單手劈開她,那雙眼睛裡面滿含了怒氣,在顧斐然出手反抗的當口,掃腿提到顧將軍的下盤。
顧斐然動作非常敏捷的躲開了他的所有攻勢,順勢捏住了小五劈過來的手腕,呵呵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小五惡狠狠的瞪著她。
“如果這麼做的是李宣,你也這麼狠?”顧斐然若有所指,結合剛剛那聲笑,似乎在質疑他的偽裝能力。
“你不是李宣。”小五反駁,“你剛剛……”
顧斐然打斷了他的話,漫不經心的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之前你從事的都是暗殺和短期任務,沒有臥底經驗,這次要做的任務需要你長期的配合,你要徹底變成另外一個人,從這一刻起,你只是一個冠了別人名字的物件,無論別人對你做了什麼,你都不可以有任何情緒,明白?”
小五攥緊了被捏住手腕的那隻手,顧斐然凝視著他,在等他的回覆,直到他點了點頭,回道:“明白。”
劉芩哀求著面前的幾個女人,“求求你們……不要這樣……”
這個碧玉似的小公子在上香回來的路上被堵在巷子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顧斐然和小五站在不遠處,只能看見他的一雙眼睛在夜色裡琉璃似的轉動著。
隨著一聲聲哀嚎,那畔的女人們快要完事了,顧斐然靠在牆邊,突然開口問道:“小五,你幾歲進一言堂的?”
小五回道:“在你後兩年。”
顧斐然頗意外的說道:“是嗎…你怎麼知道我是哪年進去的?”
小五望著夜空,輕輕笑了一聲:“在一言堂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擋下我攻勢的只有一個人,莫九師姐。”
顧斐然點了點頭,撣撣衣袖,邊轉身走出巷子邊道:“你變聰明瞭,小五。”
劉芩像一塊破布一樣鼻青臉腫的趴俯在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上,衣衫襤褸的朝前方扒拉著。
顧斐然蹲在他跟前,漆黑的小巷子裡,她捏起劉芩的下巴上下打量了下,確認他還有氣以後朝身邊一個女人說道:“藥呢?”
那女人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瓷瓶,璇了開來遞到顧斐然手裡。
小五認得那個小瓶子,裡面裝的是可以致人瘋癲的藥丸,顧斐然倒了三顆出來塞進了劉芩嘴裡。
然後她乾淨利落的起身,頭也不回的領著她們退出了巷子。
半晌,巷子深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