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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原來你是尼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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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楞了楞,看了手裡的匕首一眼,原來它還有名字,竟然從未聽林大哥提起過:“絕殺,蠻好聽的名字,絕對夠霸道!不過它很有名氣嗎?”

“你是匕首的主人,自己竟然不知道,它出自鑄劍名家肖老之手,出爐之日,附近方圓三里,百‘花’凋零,皆被劍氣所傷,引起武林中人側目,譽為‘絕殺’。請大家搜尋看最全!更新最快的肖老唯恐它有朝一日會鑄成殺孽,所以秘密尋高僧加持三年方才讓它出世。它隱了殺氣,看起來光華散淡,毫不起眼,但是靈氣極高,能感應周圍殺氣。而且斷金削鐵,鋒利無比。只是因為過於小巧,適合近身較量,殺傷力較低,所以比我的赤煉略遜幾籌,在天下十大兵器中排名第十。”

果真是撿到寶了,父親只說它是烏金所造,價值不菲,沒想到竟然還有此來頭,上次曾經跟林大哥提出過,將它物歸原主,林大哥很堅決地拒絕了,它說我如今身邊危機四伏,能有個趁手的兵器防身最好,我也沒有繼續跟他客氣。不過我只拿它殺過魚,而且用著極其順手。

“哈哈,如若這兩個鑄劍師泉下有知,知道我們今日在拿他們的心血捕魚殺魚,大材小用,會不會氣得詐屍還魂,從棺材裡跳出來?”我將魚內臟掏出,一邊熟練地颳著魚鱗,一邊嘻哈打趣道。

“我的鑄劍師能不能從棺材裡跳出來我不知道,但是肖老必須會找你算賬。”他專心地看我殺魚,好笑地說“他現在就住在京城的雲泉山莊。”

“呃?”我的手一頓,在我的認知裡,名劍都如魚腸,純鈞,七星龍淵那般,是上古流傳下來的,哪裡知道,竟是當代鑄劍師的名作。

“如此說來,我倒的確是大不敬了。不過……物盡其用嘛,大材小用總比沒用強。”我滿不在乎地自我安慰道。

“原來你不是武林中人。”他淡然道:“怪不得那麼笨手笨腳的,半天連條魚都捉不到。”

我嘴巴從來不服輸,立即反駁道:“你不笨,那你來殺魚?”

“我倒是真不知道吃魚竟然這般麻煩。”他蹲在我的身邊,看我手熟練地上下翻飛,軟了口氣。

我衝著他極其不雅地翻了個白眼:“別告訴我,你這麼孤陋寡聞,竟然連殺魚都沒有見過。”我熟練地將魚對半片開,輕拍魚背,從魚脊處將那條最腥的魚線小心地‘抽’離出來。

他看得目瞪口呆,顯然是真的沒有見過別人殺魚。看他穿衣打扮非富即貴,想來自小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習慣了的。君子遠庖廚,學富五車的讀書人裡不乏五穀不分的人,他必然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紈絝子弟,我在心裡已經給他打下了烙印。

當下也就不再指望他能幫我做事,省得愈幫愈忙,自己拿著殺好的兩條魚走到溪邊,沖洗乾淨,丟進砂鍋裡,砂鍋不大,兩條魚已經滿滿當當。將調味品放好,然後又回到溪邊,認命地繼續埋頭殺魚。

“這些全都要殺好嗎?”他忍不住問道:“好像我們吃不完。”

“不殺好難不成放生嗎,都被你穿腸而過了。”我沒好氣地說道“還好可以晾幾條鹹魚,留著嘴饞了燉豆腐吃。”

“那我來吧,你教我,這種血腥的事情不適合你來做。”他從我的手裡拿過匕首,將魚腹慢慢剖開,骨節分明的修長十指顯得格外笨拙。

我歪著頭打量他,看他一臉的認真,專注地盯著手裡的魚,小心翼翼。猛然間想起《詩經》裡的一句話: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他看起來那般傲氣凌人的一個人,竟然肯放下身段,學做這種瑣碎的事情,最起碼,修養還不是太差,沒有沾染太多頤指氣使的紈絝病。

“你可以帶回家裡,跟家裡人一起吃。”他埋頭殺魚,動作逐漸熟練起來,不忘好心地建議我。

我將手洗淨,佯裝思考半晌,點頭道:“好主意,我一會兒把這剩下的幾條魚打包了給庵主帶回去,就說是你施捨的,請她給你立一塊功德碑。”

他手下動作一頓,抬頭看我:“你竟然是這庵里尼姑?不守清規戒律偷跑出來殺生吃‘肉’?”

我捧了一捧溪水,轉身就向他的身上潑過去:“住在庵裡的就一定是尼姑嗎?”

原本以為,必然可以淋他一頭,卻並未見他怎樣動作,便身影一閃,挪到了一邊,水珠並無半滴落在他的身上。想來自己也必然不是他的對手,他若是反擊,肯定是沾不得便宜的,就不待他起身,像一隻小鹿一樣蹦起來:“你慢慢殺魚,我去折兩根樹枝,可以烤魚吃。”

也不敢回頭看他,急急忙忙地逃開,鑽進杏林裡,老老實實地尋了幾根粗細不均的樹枝,磨蹭了一會兒才回來。

‘奶’白‘色’的魚湯已經開始翻滾,飄散出一陣陣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氣。他的手腳倒是利落,不過片刻功夫就已經將魚殺好洗淨,晾在一塊乾淨的石頭上,蹲在溪邊反覆地洗手,搓了半晌後,將手放在鼻子下面聞。緊蹙著眉頭繼續洗。

這些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就是麻煩,我小聲嘀咕一聲,見他似是大度,忘記我剛才用水潑他之事,走到跟前,沒好氣地對他道:“把手伸出來。"

他也不問我為什麼,乖乖地將左手伸到前面,我從袖子裡掏出一瓶‘藥’水,往他的手上滴了一滴,頓時芬芳四溢。

他明顯很是滿意,將兩隻手搓洗了,甩著手上的水滴,問我:“什麼好東西,怎的我都沒有見過?”

我看著他一臉傲嬌的高高在上的樣子,又忍不住捉‘弄’他,“冰‘花’‘玉’‘露’,專治‘婦’科惡疾。”

他手指果然忍不住‘抽’動了一下,厭惡地重新伸進水裡,來回仔細搓洗。

我忍不住捧腹大笑:“你有很嚴重的潔癖症,這是病,一定要治。”

他方才明白又受了我的捉‘弄’,立即抨擊回來:“這樣字眼你怎的張口就來,臉不紅心不跳的。”

我明白他是指“‘婦’科惡疾”幾個字,世人都認為這些疾病是骯髒的,視做隱疾,好多‘女’子都羞於就醫,拖延掩飾,從我一個閨中‘女’子口中說出來,用蘭兒的話講,屬於驚世駭俗的言論。我自然是不以為然的,不屑道:“在我們大夫眼裡,只有病患,沒有你們那麼多‘亂’七八糟的骯髒想法。”

他詫異地回身看了我一眼,“你是大夫?怪不得!”

我輕輕“嗯”了一聲,“怪不得什麼?”邊問邊向他眯起眼睛,裝做略帶一絲威脅。

他明顯是強忍了笑意:“怪不得這般不知……喔不,不拘小節。”

我自然明白他是明褒暗貶,懶得計較,將手裡樹枝用水大概洗了洗,回到火堆旁,把砂鍋移開,撿了三條稍小一點的魚用樹枝穿了,撒上鹽巴,架在火上慢慢烤。碗筷只有一套,我想好歹魚是人家給捉的,我怎樣都不能太小家子氣了,就遞給他:

“你好歹也算是我的客人,我便委屈一下,給你使好了。”

他也不客氣,接過碗筷,盛了魚湯,慢條斯理地將魚刺一根一根挑淨,才慢慢品嚐,格外斯文優雅。

我初到蘇府那天夜裡,見過幾位姨娘和姐妹們吃魚,自始至終都沒見她們吐出一根魚刺,都是提前挑揀乾淨的,我很奇怪,萬一裡面有刺沒有挑揀乾淨,難道要硬著頭皮嚥下去,就不怕卡在喉嚨裡?若是讓我一直那樣裝模作樣的做一名文雅毓秀的閨中‘女’子,恐怕難上難了,這不僅是面子功夫,還需要技巧的,一不小心,適得其反呀。

火架上的魚翻了幾番也烤熟了,撲鼻一股好聞的‘肉’香,我見他吃東西那般講究,必然不會喜歡這種看起來黑不溜秋的烤魚,用他們的話來講,叫做有辱斯文,自己也就不跟他謙讓,撒上一點胡椒粉,左右開弓,吃得狼吞虎嚥,炭灰沾了滿手。

冷不丁抬頭,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放下湯碗,取了架子上的烤魚,吃得津津有味。如‘玉’般瑩潤的指尖不染半點炭灰,魚頭和骨亦完整地留在了樹枝上,也真難為他不知如何吃到嘴巴里的。再低頭看看自己滿手的菸灰,頓時有點挫敗感。方才明白,有些人的高貴與優雅,那是與生俱來的,不需要同我一樣,要刻意地裝作賢淑溫柔守禮的樣子,沒有府里人在跟前時,就像現在這樣,野翻了天了。

正愣怔的時候,庵裡的鐘聲響起,有棲息的鳥兒受驚,撲稜著翅膀從我頭頂飛過去。我才猛然驚醒:“糟了,祖母和姨娘下了晚課了!只顧著貪嘴,被祖母發現我偷懶外出就壞了。”

我慌慌張張地站起來,跑到溪邊胡‘亂’洗了把手,又不放心地跑回來叮囑他道:“你吃完以後記得把火熄滅,毀屍滅跡了,鍋碗就幫我藏到那棵最大的杏樹上。”轉身提起裙襬,飛也似地逃回去。

隱約聽到他在身後喊我:”你的嘴巴,還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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