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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結婚

這一夜的甄曉薔和秦佳與往常很不一樣。

秦佳雖然比甄曉薔小三歲，可是在甄曉薔面前，他成熟、穩重，給甄曉薔造成一個印象——秦佳是堅強的、獨立的、無堅不摧的。

現在的秦佳，在見過自己的父母后，情緒低落，甚至像個小孩子一樣發牢騷。

這樣的秦佳，令甄曉薔心疼。

甄曉薔的父母雖然有些小市民，可是他們是真的疼愛自己的獨生女，甄曉薔是在父母滿溢的愛中長大的。

可是，她能體會秦佳。

甄曉薔一邊安慰秦佳，一邊暗自發誓，要一直對秦佳好。

兩人擁抱著入睡。

這是他們在一起之後為數很少的睡在一張床上卻什麼也不做的夜晚。

第二天早上秦佳問甄曉薔：

“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甄曉薔想起北京令人恐怖的堵車，就說：

“我們單位過幾天會過來旅遊，先不去玩了；再說，早點回去就不用你開夜車了。”

秦佳也沒有心情玩，他點了點頭。

兩人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秦佳的爸爸和媽媽都沒有來送，甚至連一個電話都沒有。

秦佳開著車調侃道：

“我爸和我媽對你都很滿意，他們已經放心地把我轉交給你了！”

“對於能夠接收你，我感謝上天，也感謝你的爸媽！”甄曉薔做出一個感謝上帝的姿勢。

秦佳也笑了。

兩人開始討論結婚的事情。

秦佳提出回到z城就去辦理結婚手續，然後舉辦婚禮。他已經開始設想婚禮的情景了：

“現在訂酒店一定訂不到了，我去試一試，如果實在找不到的話，只好在我們學院的招待所辦婚宴了！”

甄曉薔心裡有事，半天沒說話。

秦佳看出了甄曉薔的異常，忙解釋：

“曉薔，你放心，我會盡量找一個合適的酒店的！”

甄曉薔伸手秦佳的手：

“秦佳，我們非要舉行婚禮嗎？”

秦佳有點發呆：“呃？”

甄曉薔溫柔地看著他的側臉，比起以前，秦佳瘦了一點，雖然還是娃娃臉，可是臉龐的線條似乎硬了一點，增添了不少男子氣概。

甄曉薔覺得他越來越好看了。

她看著他，有些發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這麼好的男人居然屬於自己。

“秦佳，我想，我們也許不需要一個奢華的婚禮，我覺得那只是虛熱鬧，太忙、太累了。結婚是我們兩個的事，不辦婚禮，找一個地方，我們兩個一起出去玩幾天豈不是更好？”

秦佳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曉薔這是在為自己考慮。對於曉薔的體貼，他很開心，可是，一個盛大的婚禮不是每一個女孩子都盼望的嗎？

“曉薔，我不願你受委屈，我會把婚禮籌備好的！”

甄曉薔努力說服秦佳：

“秦佳，真的不需要！”

到了保定服務區，甄曉薔和秦佳休息了一下，邊吃東西邊溝通，最後終於達成一致——婚禮沒有了，改成新婚旅行歸來之後請雙方親朋吃飯。

秦佳還是有點遲疑的：

“爸媽那邊怎麼說？”

甄曉薔知道他說的是自己的父母，便很有把握地說：

“他們都聽我的！”

確實是的，和中國很多獨生子女一樣，甄家在家裡說話最有分量的不是甄爸爸，也不是甄媽媽，而是甄曉薔。

秦佳當然也知道，於是笑了。

到安陽服務區的時候，甄曉薔給爸爸和媽媽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晚上七點左右到。

到甄家以後，甄爸爸和甄媽媽對甄曉薔見未來公婆的結果很是盼望，可是甄曉薔一個字不提，只是嚷嚷著累和餓，秦佳也只是微笑。

甄爸爸甄媽媽心裡七上八下的，也不敢追著甄曉薔問，只好忐忑不安地安頓好秦佳和曉薔，然後奉上提前心準備的飯菜。

甄爸爸和甄媽媽愛屋及烏，準備的菜有甄曉薔愛吃的清炒菜薹，也有秦佳愛吃的醉骨。

秦佳和甄曉薔慢條斯理地享用著爸媽準備的愛心晚餐，對於北京之行卻一個字也不提。

他們吃飯的時候，甄媽媽和甄爸爸坐在旁邊眼巴巴看著。

最後，秦佳忍不住了，笑著說：

“爸，媽，我和曉薔下週去辦結婚證好不好？”

甄媽媽和甄爸爸一下子又驚又喜，停了停，甄媽媽才說：

“我明天去找人看個日子！”

甄曉薔看著媽媽：

“媽，誰辦結婚還需要看日子！”

甄媽媽此時完全投降：

“好！好！不看！不看！”

甄曉薔喝了一口稀飯才說：

“我們想去旅行結婚，沒有婚禮！”

甄爸爸和甄媽媽被“沒有婚禮”四個字打擊到了，眼睜睜看著秦佳。

秦佳正要說話，甄曉薔馬上道：

“婚禮麻煩死了，我最怕麻煩！”

甄爸爸和甄媽媽當然只好讓步。

不過，聽到請客還是有的，甄媽媽的心得到了一點安慰：這樣的話，多年來放出去的紅包終於有回收的機會了！

趁甄曉薔洗碗，甄媽媽問起了秦佳的父母。

甄曉薔一邊洗碗，一邊說：

“他爸和他媽都有了新家，對他不怎麼關心，對我也沒什麼意見，都送了禮物。”

甄媽媽很是唏噓：

“呀，這孩子不是和孤兒差不多嘛！我和你爸一定會對他好的！你也要對他好一點，多關心他！”

甄曉薔做了個鬼臉：

“知道了，母親大人！”

甄媽媽對於自己前段時間在溫毅的金錢攻勢面前的投降行為很是羞愧，叮囑曉薔：

“前段時間溫毅的事不要讓秦佳知道！”

“我又不是傻瓜！”甄曉薔白了母上大人一眼。

秦佳發現曉薔媽媽和爸爸對自己更熱情了。特別是甄媽媽，老是用無限慈愛的眼神看著自己，把自己當成了小孩子：

“小佳，吃蘋果不吃？蘋果能補充維生素！”

秦佳接過甄媽媽削好的蘋果。

那邊甄爸爸又遞過來剝好的柚子：

“小佳，這是你愛吃的！”

“……”

晚上回到家，秦佳洗完澡出來，邊擦頭髮邊對甄曉薔說：

“寶貝，看來咱爸媽終於承認了我的女婿地位啊！”

穿著黑色蕾絲睡衣倚在床上看書的甄曉薔斜了秦佳一眼，沒有說話。

秦佳被這一眼看得體酥骨軟，馬上靠了上來：

“親愛的，你真感!”

又說：

“老婆，我已經旱了整整四天了！”

甄曉薔扔下書，看著他：

“秦佳同志，你誇大了資料，準確的說法是三天兩夜！”

秦佳一邊親一邊說：

“親愛的曉薔，你記這麼清楚，是不是早就盼著我來寵幸你了？”

“……”

比起猥瑣，曉薔自認不是秦佳小盆友的對手。

真的要辦結婚證了，甄曉薔才發現，和軍人結婚這麼麻煩，好在秦佳早就打聽過，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最後，本來曉薔以為一天能辦成的事情，最後一直辦了一個星期。好在秦佳終於開出了結婚證明，甄曉薔的政審也過了關。

甄曉薔請了半天假，和秦佳一起去辦了結婚證。

在去民政局的路上，甄曉薔的心情很複雜。

她想起了自己的初婚。

想起自己和溫毅辦結婚證的那一天。

當時以為會是一輩子的記憶，可是現在甄曉薔已經記不清那天了。

可是，她清楚地記得自己和溫毅離婚的那一天。

那麼快，那麼簡單。

就那樣成了陌路。

甄曉薔真切地感到婚姻一定要慎重，離婚也要慎重。

她想：如果一切重來，她不會再那麼衝動，她要和溫毅一起面對他們的問題，她會讓溫毅和自己一起度過新婚磨合期……

雖然，一切都成為了往事。

可是，這都是甄曉薔的經歷，是她的經驗和教訓，也是她的財富。

秦佳看甄曉薔一直不說話，臉上的表情似乎是在沉思，他以為甄曉薔是婚前恐懼症，就試圖安慰她：

“乖，別害怕，辦完手續我請你吃大餐！”

甄曉薔微笑。

她無限憐惜地看了秦佳一眼。他們以後是彼此最親的人了。

可是有些東西還是隻能放在自己心裡，比如甄曉薔剛才的想法。

第四十三章 進山

因為秦佳把結婚需要的各種證件和材料都提前準備好了，因此結婚證辦得很快，很順利。

從民政局出來，秦佳給甄爸爸和甄媽媽打了個電話，請二老吃海鮮，以慶祝他和曉薔的結婚之喜。

晚上的新婚之夜，甄曉薔要去洗澡了。

她拿著要換的衣服剛要出去，扭頭就看到秦佳還在端詳那兩個紅本本，感覺有點好笑，可是也沒說什麼，暗自笑笑就離開了。

等她洗過澡出來，發現秦佳還在臺燈下端詳紅本本，就湊過去，想看他到底在做什麼。

甄曉薔一過去，秦佳就感嘆道：

“盼了那麼久，總算是有了辦事資格證，再也不怕半夜警察破門而入了！”

甄曉薔一哂，拉著他起來：

“快去洗澡！”

“那你給我吹吹好不好？”

“呃，好！”

“那我洗澡去了哦！”

“……”

（從此以後，秦佳小盆友只要洗過澡，就會對曉薔說：“老婆，我洗澡了哦~”）

第二天，甄曉薔提著一大袋子喜糖到了單位，每個辦公室每個人都送了一小袋。

在給管教學的副校長送喜糖的時候，甄曉薔趁機提出來自己要請半月婚假的要求。

校長本來還在祝賀她，一聽甄曉薔的話，馬上變了口氣：

“小甄，能不能晚歇幾天？”

“怎麼了？”

“咱們學校五一要去北京旅遊，校醫一定得跟著過去的。等從北京回來，你再歇婚假吧！”

甄曉薔心裡很不願意，可她也知道校長雖然看著很和氣，也是商量的口氣，可是她是絕對不能不答應的，想了想，只好說：

“那好吧！畢竟工作最重要！”

校長笑：

“曉薔，我知道你是好同志！”

甄曉薔裝出憤憤的樣子道：

“婚假我要歇半年！”

校長也開玩笑：

“好，無薪婚假，我批准！”

回家之後，甄曉薔把這個訊息告訴了秦佳，秦佳也是很不高興，最後兩人商量好，秦佳和甄爸爸甄媽媽留在z城準備請客的事情，等甄曉薔回來，就舉辦婚宴，然後秦佳和曉薔再歇婚假。

四月三十日晚上，秦佳送曉薔到了車站，直到她和同事會合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旅行社訂的是硬臥票，甄曉薔的位置在中間，上面有上鋪，下面有下鋪，她被擠在了中間，想動動都很難。

熄燈之後，甄曉薔也沒怎麼和同事聊天，她躺在床上看秦佳發來的簡訊——“老婆，要想我哦！”

甄曉薔回了個笑臉，然後回了六個字——“我累了，要睡了”。

秦佳又發過了一條——“老婆，我愛你！”

甄曉薔心裡甜蜜極了，回來一條——“我也是！”然後關機睡覺。

行進中的列車就像搖籃一樣，搖啊搖，搖啊搖，甄曉薔很快進入了夢鄉。

一覺醒來，已經到北京西站了。

導遊帶著110中學的人上了等著車站的大客車。

甄曉薔他們還以為要去賓館了呢，一路上議論著究竟先去那裡參觀，誰知道大客車在一個飯店停下，讓他們吃過早飯之後就又拉著他們出了北京。

這時候大家才知道原來是先去承德，再去木蘭圍場，最後再回北京參觀。

大家都在議論紛紛，只有甄曉薔心裡空落落的——她已經開始想念秦佳了。

秦佳也是，自從甄曉薔開了機，他的簡訊就沒停過，一會兒一條。

甄曉薔的手機簡訊提示一會兒一響，結果周圍的同事紛紛取笑甄曉薔：

“小甄，新婚燕爾就是不一樣啊！”

“出來還不到一天就思念成這個樣子了？”

隨隊的校長也取笑她：

“小甄，要不要我和你家小秦談談？”

甄曉薔紅著臉只是笑。

何方就坐在甄曉薔的前邊，他聽著那些調侃的話，自己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心裡有些抽痛，總之不好受。

他們還沒到承德，雨就開始下了起來。

剛開始還不算大，可是後來越下越大，雨點打在車窗上，像一條條小溪一樣順著車窗流了下來。

到了承德，車子停下來之後，大家幾乎是跳下車衝進賓館的。

雨下了一夜，到第二天上午，雨勢才小了一點。

導遊決定先去承德避暑山莊，等雨停了再去木蘭圍場。

一連半個月王濤都沒聯絡上溫毅，他也不敢擅自行動，於是一邊監視著甄曉薔和秦佳，一邊試著聯絡溫毅。

到了五一假期的第二天，王濤才撥通了溫毅的電話。

“甄小姐跟著單位出去旅遊了。”

“去了哪裡？”

“先去北京，再去承德。”

“你確定？”

“可以確定。”

王濤是看著秦佳送甄曉薔到火車站的。

“好，你不要行動，等我電話。”

“是。”

溫毅此時正在北京。

他和孫鑫從非洲回來了，收穫挺大，溫毅和孫鑫都有了很多想法，正要慢慢斟酌，再加上北京有些事還要處理，所以兩個人並沒有立即回j城，先去了孫鑫在北京藏嬌的金屋。

放下電話，溫毅思索了一下，他打算去承德見甄曉薔。他剛拿起衣服準備穿上出去，房門就被推開了，孫鑫邊走進來邊說：

“蚊子，聯絡上尤部長了，今晚就有一個機會，咱們現在就過去！”

溫毅拿著衣服的手滯了滯：

“好！”

他們發現國內某國有壟斷企業在非洲建鐵路，如果能夠包到工程的話利潤很多。所以他們還沒回國，就已經在找關係了。

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了。

這一晚，甄曉薔他們依然留在承德。

晚上，甄曉薔和幾個要好的女同事湊在一起打雙升，連秦佳打過來的電話她都沒來得及多說，匆匆結束通話，繼續“戰鬥”。

到了早上，雨還在下著，不過是小雨，於是110中學乘坐的大巴出發了，目的地是木蘭圍場。

誰知道開始進山之後，雨勢大了起來。

第四十四章 翻車

雨勢剛開始變大的時候，110中學的人並沒有在意，依舊說說笑笑的，一個男老師還在逗年輕的女導遊，大客車裡說笑聲、唱歌聲響成一片。

兩輛大客車一前一後繼續前行著。

前面的路越來越窄，一邊是懸崖峭壁，一邊是萬丈深淵。

雨勢很大，盤山公路實在是太窄了，大客車本沒法掉頭回去，只有往前繼續走。

雨已經變得很大了。

從山上流下來的水匯在盤山公路上聚成一條河，然後向懸崖流去，像瀑布一樣宣洩而下，發出轟隆隆的聲音。

司機把車開得愈發小心了，110中學的職工們也把心都提了起來。

前面出現一個較大的拐彎，幾乎看不見前面的路，只看到陡峭光滑的石壁。

這時車裡已經沒什麼聲音了，大家的心都提了起來，都處在恐懼中，沒有人說話，整個大客車一下子靜了下來，似乎能聽見人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甄曉薔也感覺到了危險，她掏出手機，想著給秦佳發個簡訊，忽然覺得車身傾斜了一下，她一驚，心臟急跳了一下，忽然間天旋地轉，在那一瞬間，她明白了——翻車了！

甄曉薔以前曾經好奇過，人在臨死前的那一刻，想的究竟是什麼。

現在她知道了。

原來災難來臨的那一瞬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接著，她的腦袋一下子撞在了車窗玻璃上，劇痛襲來，她暈了過去。

溫毅和孫鑫的事情辦得還算順利，見到了那位尤部長，錢則是交給了專門為尤部長收錢和拉皮條的中間人李女士。

回到住處，天已經快亮了。

孫鑫去陪二（亦或是三？），溫毅泡在浴盆裡，邊泡澡邊喝酒。自從和曉薔離婚之後，他就開始經常失眠，只有在酒的幫助下才入睡。

一直喝到昏昏沉沉，他才出了浴缸，擦乾身子上床睡覺。

因為喝過酒，到了床上，他倒頭就睡著了。

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外面下著大雨，光線很暗。

溫毅開啟床頭放的筆記本，習慣地瀏覽網頁。

忽然，他看到了一則訊息：

“5月3日上午11時左右，在b省xx景區，因天降暴雨，一輛載有40名乘客的b省牌照旅遊車翻車，目前已知造成車內一名乘客死亡，約有10人受傷，目前傷者正在承德市中心醫院接受搶救。據悉，這些乘客是h省z城110中學的教職工……”

溫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把這則訊息又看了一遍。沒有看錯。

他又開啟其他的網站，發現也有報道，內容大同小異。

溫毅把筆記本扔一邊，閉上眼睛讓自己靜一靜。

過了幾秒鐘，他拿出手機開始撥打甄曉薔的手機。

那邊一直是一個刻板的女聲在一遍普通話一遍英文地重複——“您撥打的手機已關機”。

溫毅馬上跳下床，胡亂穿上衣服就衝了出去。

二樓的客廳裡，孫鑫和二正在客廳一起看電視，就看到溫毅一陣風似的跑下樓，衝了出去。

孫鑫叫了溫毅一聲，溫毅沒有回答，樓下卻傳來跑車引擎啟動的聲音。孫鑫忙起身追到樓梯邊，大叫：

“蚊子，幹嘛去呢？外面下著大雨呢！”

溫毅開著車已經去得遠了。

甄曉薔一直在做夢，一個又一個夢，迅速地變換著，那些夢好像近在眼前，觸手可及。

夢中的蚊子還是年少時羞澀俊秀的樣子，雖然不說話，可是始終默默照顧著甄曉薔。

夢中的桃花如一片無邊無際的緋雲。

雨中的大樹下，渾身溼漉漉的秦佳……

多麼美的夢，那麼多生命中悄然流逝的記憶，都一個個地回來，在眼前重現。

這就是死亡嗎？

如果是的話，那真是太美了！

甄曉薔在夢中笑了。

忽然，甄曉薔覺得好像下雨了，一滴又一滴，滴在她的臉上。

甄曉薔難受極了，她想伸手擦去雨滴，可是手臂卻像是有千斤重似的，本抬不起來。

接著，一個柔軟卻冰涼的東西親在了她的嘴唇上，有點溼，甄曉薔伸出舌頭舔了舔。

咦？是鹹的！

甄曉薔又伸出舌頭舔了舔。

還是鹹的。

這時柔潤的東西卻一下子離開了，有人大聲喊：

“醫生！醫生！她醒了！她醒了！”

甄曉薔用力睜開眼睛，眼前這個滿臉淚水的男人是誰？溫毅？難道是眼睛花了？

她閉上眼睛，然後再睜開。

真的是溫毅。

溫毅趴在病床上，眼睜睜看著她，眼睛紅紅的，臉上溼漉漉的。

他距離甄曉薔的臉很近，嘴裡喊著：

“曉薔，曉薔！”

甄曉薔想伸手幫他擦去眼淚，可是手臂卻抬不起來。

“蚊子……”

“曉薔！”

聽到甄曉薔的聲音，溫毅感到一陣驚喜，馬上撲了過來，緊緊抱住曉薔：

“曉薔——”

甄曉薔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失態的溫毅，她想動一下，可是自從醒來之後，全身的劇痛一**襲來，尤其是頭和雙腿，疼得她要瘋了。

甄曉薔疼得只想就此死去，她只能說出一個字——“疼”。

溫毅大聲叫道：

“醫生！她說疼！”

已經趕過來的護士不在意地說：

“藥效已經過去了，疼才是正常的！”

溫毅看了護士一眼，忍耐著即將爆發的脾氣，回身撫著甄曉薔的臉，安撫甄曉薔。

甄曉薔的頭和腿被包得很嚴，只有臉和上身露在外面。

甄曉薔安靜了下來，努力想著別的，引開自己的注意力，使自己不再注意那難耐的疼感。

她開始思索。

甄曉薔知道自己被人救了，那她的那些同事呢？

溫毅趕過來了，秦佳知不知道訊息？

爸爸媽媽知不知道？

她雖然努力地想著，可是疼痛還是一**襲來，難以忍耐。

“蚊子，讓醫生，給我開一支杜冷丁吧，我受不了了！”甄曉薔努力鎮靜地交待溫毅。

溫毅馬上站起身來。

他知道甄曉薔是疼痛敏感體質，頭部受到重擊，腿骨骨折，這樣的疼痛是她難以忍受的。

溫毅打了幾個電話之後，甄曉薔被注了一支杜冷丁，很快進入了夢鄉。

她最後一句話是——“蚊子，幫我通知秦佳”。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工作太忙，停了兩天，對不住大家了！

第四十五章 禍不單行

甄曉薔已經睡熟了，但是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子在急速地轉動著，說明她在做夢。

溫毅先給王濤打了個電話，然後開始聯絡給甄曉薔換病房。

那天晚上送走甄曉薔之好，秦佳回去睡了一覺起來就開始忙搬家的事情。

他已經把他在學院內的舊房子收拾好了，正好趁假期搬家。

秦佳找了一家搬家公司幫忙，半天就搬完了。

搬完家，把家收拾停當，他就去了學院的實驗室。

在某種程度上，秦佳是個工作狂。他喜歡自己的工作，喜歡這種研究。雖然一輩子只能處在幕後，可是他依舊很投入。

餘下的兩天他一直在那裡待著，餓了就去學院的食堂吃飯，累了就在隔壁的沙發上歪一會兒。

這天傍晚，秦佳正在實驗室裡忙碌，去食堂買飯的孫寶林突然跑了進來，對秦佳說：

“秦佳，你老婆是不是110中學的？”

秦佳一邊校正儀器，一邊點了點頭。

“他們學校出事了！”

秦佳一愣，回頭看著孫寶林。

孫寶林馬上道：

“我女朋友剛在網上看到的訊息，z城110中學的一輛旅遊大巴在xx景區翻了車！她想起來上次和你老婆一起吃過飯的，所以打電話過來問一下！”

秦佳馬上拿出手機開始撥號。

可是甄曉薔的手機已經關機了。

那邊孫寶林已經給電腦聯上了網，打開了百度的新聞。

“秦佳，你看！”

秦佳過去一看，腦子“轟”的一下，臉色一下子蒼白起來。

他一邊脫身上的防護服一邊對孫寶林說：

“幫我請個假，就說我家裡出事了！”

他把防護服扔在地上，人已經衝了出去。

傍晚下班時候是z城最堵的時候之一。

秦佳開著車，在被塞得嚴嚴實實的大街上焦急地等待著。他拿出手機，打114查出來110中學的電話，然後撥了出去。

響了幾聲之後，有人接了電話。

秦佳儘量讓自己冷靜：

“你好，我是甄曉薔的丈夫，我想問一下甄曉薔現在的情況——”

“我們也是剛得到的訊息，甄曉薔沒有死，只是受了傷，問題不算太大，我們學校的教職工……”

當聽到“甄曉薔沒有死，只是受了傷，問題不算太大”的時候，秦佳提在半空的心一下子放下來一半。

“甄曉薔是在承德市中心醫院嗎？”

“是的。他們被救出了之後，馬上被送到了承德市中心醫院……”

“好的，謝謝你！對了，我岳父岳母方面由我來通知好了。”

“……”

這時的車流開始有了些鬆動。

秦佳掛了電話，一邊開著車一邊給甄媽媽打電話。

甄媽媽還不知道甄曉薔的事情，秦佳怕她和甄爸爸擔心，只是輕描淡寫地說甄曉薔受了點輕傷，自己現在就去照顧她，讓甄爸爸和甄媽媽不要擔心。

甄媽媽一聽，當即就表示自己也要一起過去。

秦佳想了想，說：

“媽，我去接你和爸，15分鐘之後在小區門口等我！”

甄媽媽結束通話電話，對正在自斟自飲的甄爸爸說：

“曉薔們學校坐的旅遊車在山裡翻了車，曉薔——”

話還沒說完，甄媽媽就發現了甄爸爸的不對勁，大聲喊道：

“曉薔爸，你怎麼了？”

只見甄爸爸手裡捏著一個酒杯，面孔發僵，一動不動。

甄媽媽慌忙上前碰了他一下。

甄爸爸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

甄媽媽慌了，趕緊給秦佳打電話：

“秦佳，你爸昏過去了！”

正在開車趕過來的秦佳馬上道：

“媽，你別動我爸，我現在就打120！”

打完120，秦佳又給甄媽媽打電話：

“媽，把我爸的上衣紐扣和腰帶鬆開，將他的頭側向一邊，不要移動他。救護車一會兒就到！”

接到溫毅電話之後，王濤就開著輛馬自達等在秦佳學院的門口，秦佳的車一出來，他就跟了上去。

秦佳的車本來是開往高速路口方向，可是中間突然拐彎向南。

王濤也跟了上去。

120的救護車和秦佳的車幾乎是同時達到的。

王濤看到秦佳的車開進了橄欖城小區。

二十分鐘之後，秦佳的車又跟著救護車去了醫院。

醫生搶救甄爸爸的時候，秦佳一邊安慰甄媽媽，一邊給曉薔的舅舅打了個電話。

甄媽媽一直很冷靜。

她還安慰秦佳：

“小佳，沒事的，不要擔心！”

秦佳一方面擔心曉薔，一方面又擔心甄爸爸，他陪著甄媽媽，又打了幾個電話給110中學問甄曉薔的情況。

學校方面只是說訊息都是透過沒出事的那輛車上的老師反饋的，教育局和學校都已經派人過去處理了，很快就會有準確的資訊。

夜已經深了，街上早已沒了人煙。

王濤的車停在醫院大門的斜對面。

他坐在車裡抽菸。

王濤想的是到底行動不行動。

秦佳的車是黑色的，部隊牌照，現在就停在醫院的院子裡，他在車裡就能透過柵欄看到。

可是，王濤知道醫院裡到處都有攝像頭。

王濤在想溫老闆，想溫老闆給的錢。

溫老闆給的錢，他給了父母，父母給他做主訂了親事，一部分給女方父母做了彩禮錢，一部分存起來準備他結婚的時候用。

既然要結婚，當然要有房子了。女方家已經明確說了，沒房子不結婚。

現在房價那麼高，還一天天地往上漲，靠自己那點工資，老老實實地幹活，猴年馬月也買不起房子，更不用提結婚了。

他知道自己已經做過一起了，那麼，再做一次也沒什麼。這也算靠技術吃飯了。

王濤發動著汽車，離開了。

半個小時之後，王濤步行走了過來，戴著墨鏡，手裡拿著工具，工具在袖子裡隱藏著。

他走進醫院的大門，傳達室裡的門衛似乎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王濤來到了秦佳的車前。

天亮的時候，甄爸爸被推出了手術室。

他依然昏迷著。

秦佳跟著推著甄爸爸的男護士，甄媽媽跟著往電梯走的醫生，連聲追問：

“醫生，他怎麼樣了？”

醫生看起來也很疲憊：

“等他醒來再觀察觀察吧！”

甄媽媽和秦佳都是一夜沒睡。

甄爸爸被推進病房之後，秦佳交代了一聲，就出去買早點了。

這家醫院賣早點的視窗就在大門口。

買完早點，提著早點正要回病房，不經意間秦佳就看到大門外舅舅和舅媽正從計程車裡下來。

秦佳大喜，忙迎了上去。

原來舅舅和舅媽接到秦佳的電話後，連夜去新華商城汽車站坐了夜裡的臥鋪汽車過來了。

病房裡，甄爸爸依舊昏迷不醒，甄媽媽正坐在病床邊垂淚。

舅媽一進去就叫了聲“姐”。

甄媽媽一回頭，看到了弟弟和弟妹，馬上“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你們可來了啊！”

舅舅和舅媽的眼圈都有些紅，慌忙上前問甄媽媽：

“姐，到底怎麼了？在電話裡小佳也沒說清楚！”

“姐，曉薔怎麼了？我甄哥怎麼回事？”

這邊甄媽媽正對弟弟弟妹訴說，秦佳已經把稀飯和包子拿了出來，示意舅舅勸自己岳母吃點東西。

甄媽媽看到早飯，慌忙對秦佳說：

“小佳，這邊有你舅舅和舅媽幫我招呼著，你趕緊去看曉薔吧！”

秦佳忙向舅舅舅媽交待了一下，就要離開去看曉薔。

甄媽媽起身拉住了他：

“傻孩子，一夜沒吃東西了，先吃個包子墊墊！”

秦佳接過包子，三口兩口吃了下去——他從昨天傍晚開始就沒有吃過一點東西了。

舅舅在一邊遞上一杯水，秦佳一口氣喝了下去，擺擺手就離開了。

王濤換了身打扮，把車停在距離醫院大門約五十米的地方，坐在車裡愜意地喝著可樂。

上午八點四十的時候，他看到秦佳的車開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奉上！

看在我這麼勤勞的份上，親愛的，不要霸王哦！

第四十六章 剎車失靈

打了杜冷丁之後，甄曉薔一直處在睡眠狀態，連溫毅張羅著給她換到了單人病房都沒有醒。

溫毅坐在床邊看著她。

甄曉薔的面板白皙，白得似乎有些透明瞭；長長的眼睫毛微微顫動；嘴唇發白，有點乾燥起皮。

溫毅向後一招手，低聲道：

“水！”

已經從北京趕過來的梁樂明倒了一杯水，還細心地往裡面放了一個湯匙，這才把水杯遞給溫毅。

溫毅接過杯子，用湯匙舀著水開始喂甄曉薔。

他怕甄曉薔把水吐出來，每次都只是舀一點點水，從甄曉薔的嘴角喂進去。

喂完水，溫毅雙臂放在病床上，下巴放在上面，靜靜看著甄曉薔。

看著看著，溫毅的手就了上去，他的手在甄曉薔的臉上輕輕撫著。

她的臉真滑啊！

梁樂明早已經躲了出去。

溫毅忍不住站起身，在甄曉薔的額頭上吻了一下，轉而向下，吻向眼睛，鼻子，嘴唇。

在吻甄曉薔嘴唇的時候，他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甄曉薔身上的味道並不好聞，就是那種醫院常有的酒的味道，有點刺鼻。

可是溫毅覺得很好聞。

溫毅握著甄曉薔的手，輕輕地著。

甄曉薔的手白白嫩嫩的，手指很長，可是胖乎乎的，一伸手，手背上是四個小坑。她的手上去全是，軟乎乎的。

溫毅下想起自己第一次拉甄曉薔手的情景。

那是高一時的秋季運動會吧！

跑完1500米的甄曉薔衝過終點之後，筋疲力盡，一下子就要倒下去，一直在跑道外陪著她跑的溫毅伸出手一把拉起了她。

溫毅到現在還記得當時的感覺——曉薔的手真嫩真軟啊！

他一直覺得那一幕好像發生在眼前，可是細細一算，原來已經快十年了。

十年啊，真是彈指一揮間。

他不願再浪費一個十年，他一定要曉薔和自己在一起。他愛她，照顧她，讓她過不用工作不用心只管花錢的日子。

溫毅正在沉思，外面好像有人敲門。

病房門很快被人從外面打開了，原來是何方。

事故一發生，何方反應很快，他馬上護住了自己的頭頸，做好了最好的防護措施，所以他也算是所有傷員中受傷最輕的——頭頂被撞了個大包。

何方一穩定住，就開始打聽同車的甄曉薔的情況。

他這才知道甄曉薔的頭部受到撞擊，腿骨骨折，受的傷也不算最重的，只不過她的一個親戚趕了過來，把她轉到了單人病房。

何方費了一番功夫打聽一下之後就找了過來。

可他一進來，就愣住了。

溫毅不認識何方，可是何方認識溫毅，他知道溫毅是曉薔的前夫。

可是，這個時候前夫溫毅在這裡做什麼？秦佳呢？

何方心裡雖然很懷疑，可是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地向溫毅打招呼：

“你好！你是小甄的親戚吧？我是她的同事，我叫何方！”

溫毅心裡有些疑惑，只是點了點頭，倒沒說什麼。

何方湊過來看了看甄曉薔，看到她雖然頭上包裹著，腿也被固定著，可是看起來呼吸平順，似乎只是睡著了。

他看過之後，隨意說了幾句關心的話，很快就離開了。

一出電梯，何方就撥出了秦佳的電話——有一次甄曉薔手機忘帶了，用他的手機給秦佳打了個電話，何方就把秦佳的號碼給存了下來。

一出醫院，秦佳的車就像離弦的箭一樣了出去。

自從甄爸爸發病到現在，他一直儘量讓自己沉著穩定，可是心裡卻依舊像油煎一樣，難受極了。他一想到一向怕疼又嬌氣的曉薔躺在病床上心裡就難受，像鈍刀割一樣，一刀又一刀，慢慢地割，鈍鈍的疼。

甄爸爸在手術室的時候，秦佳在手術室的外面，想的卻是曉薔。

他甚至有一個想法，如果能像喝水一樣，把甄曉薔吞進自己的肚子裡，自己就能永遠保護她，這樣她就永遠不會受到外界的傷害了。

秦佳開始認真考慮以後再也不讓甄曉薔獨自出去活動了。無論曉薔做什麼，他都要陪著她。

甄爸爸所住的醫院離橄欖城小區不太遠，也位於z城的南郊。南郊一向有些荒涼，雖然是早上，但是這附近的路段車輛和行人都很少，秦佳雖然一向駕車穩健，可是心裡滿是對曉薔的擔心，他的車速比平常快了好多。

出了醫院之後，沒過多久，前面就是一個下坡。

一到下坡處，秦佳下意識地小帶一腳剎車。

誰知一腳踩下去，秦佳的背上就出了一層冷汗——沒剎車了！

秦佳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要沉著應對。

他的手緊緊握著方向盤，手上微微顫抖。

秦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次告訴自己千萬不能驚慌失措，曉薔還在等著他。

想到受傷躺在醫院的曉薔，秦佳急跳的心很快鎮靜了下來。

他試著緩緩用力去拉手剎，看看能不能把車速降下來。

沒有效果。

秦佳立即試著搶檔，轟一腳油門，退檔，再轟一腳油門。

低檔搶不進去，依舊沒有效果。

秦佳的額頭開始冒出細汗。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

他有哪些選擇呢？

他可以將車子開向路邊，兩手死死抓著方向盤，蹭向道路右邊的樹上，或者是撞到建築物上……最好的狀況就是撞在沙堆或者土堆上！

秦佳想起一週前經過附近路段的時候，有一處因為修路，路旁的沙土堆得高高的。

是在哪裡呢？

秦佳想起來了，就在前面的路段。

他的心劇跳了一下。

如果真的能順利撞向土堆的話，問題就簡單多了。

秦佳看著前面，這條路實在是太偏僻了，後面似乎有幾輛車，可是前面居然沒有一輛車！

秦佳已經看到前面路旁像小山一樣的沙堆了。

他轉動方向盤，向著沙堆撞了上去。

第四十七章 結局

夜深了，雨早就停了。

四圍靜悄悄的。

溫毅只在病房裡開了一盞小燈，房間裡光線很暗。

甄曉薔醒過來的時候，剛睜開眼睛，就覺得怪怪的，似乎有人在撫自己的手，癢癢的，挺難受。原來是溫毅。

她努力讓手動了一下，試圖掙脫溫毅。

溫毅感到甄曉薔醒了，馬上抬起頭，臉上滿是驚喜：

“曉薔，你醒了！腿還疼不疼？餓不餓？”

甄曉薔沒有掙脫開溫毅的手，頭上和腿部的劇痛再次傳來，她忍住想呻-吟的衝動，啞聲道：

“秦佳呢？秦佳怎麼還沒來？你給秦佳打電話沒有？”

溫毅沒有說話，可是甄曉薔感覺到溫毅的手猛的用力，她被溫毅握住的手一下子疼痛起來。

可是比起她頭部尤其是腿部的疼痛，這點疼痛對甄曉薔來說本不算什麼。她忍痛道：

“溫毅，我和秦佳已經結婚了。我們，我指的是我和你，永遠不可能了。”

她看著他，聲音很低，但是很堅定：

“溫毅，我們以後就這樣吧！”

溫毅呆呆地看著甄曉薔，雙手緊緊抓住甄曉薔的手，剪的很短的指甲深深地掐進了甄曉薔的裡。

溫毅一直以為甄曉薔喜歡的是自己，愛的是自己，只是因為誤會才分開的，只是因為曉薔被秦佳暫時矇蔽了才會和秦佳在一起的，可是，現在甄曉薔卻說出這樣的話。

他的牙齒咬了下唇一下，看著甄曉薔，慢慢道：

“曉薔，我想你沒有想明白。”

甄曉薔身心俱疲，可是她知道自己必須說清楚：

“溫毅，我們已經分開了，那就接受現實，各自尋找自己的幸福，好不好？”

溫毅決心說服甄曉薔：

“曉薔，你跟著我，想怎麼花錢我都能供得起，你可以買很多首飾，可以買很多漂亮衣服，可以買很多房子——你不是想出國嗎？你想去哪個國家都可以去！我有空就陪著你，到哪裡都帶著你！以前都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你跟著那個秦佳，有什麼好的？房子？錢？他也不過是個靠工資吃飯的人，能供得起什麼？”

甄曉薔耐著子聽完他的話，然後冷靜地說：

“溫毅，到了現在你還不明白我要的到底是什麼？”

她用手撐著床，坐了起來，情緒漸漸激動：

“我要的不是錢！不是房子！不是漂亮衣服！我要的是愛，是理解！你不能給我，以前不可能，以後也不可能！我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們不可能的！我和秦佳已經結婚了！已經結婚了！”

溫毅有很多的話想說，可是他最後只是冷冷看著甄曉薔：

“他死了，你就會回來，對不對？”

甄曉薔看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溫毅笑了，在昏黃的燈光下，這個笑看起來有些獰惡，同他五官秀麗的臉很不協調。

甄曉薔一下子明白了過來，打了個寒戰：

“蚊子，你究竟要做什麼？”

溫毅微微眯著眼睛，看著甄曉薔：

“我不會讓秦佳再活下去，他死了，你就是我的！”

甄曉薔掙扎著撲了過來，緊緊拽著溫毅，眼中滿是驚慌與祈求：

“蚊子，你是開玩笑的對不對？”

溫毅看著她，沒說話。

甄曉薔突然把手伸進他的衣服口袋，溫毅意識到她是在找自己的手機，馬上把她的手拉了出來，捏住了她的手腕。

甄曉薔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用力掙扎著。可是她畢竟已經一天沒吃一點東西了，溫毅的力氣又很大，甄曉薔掙扎了很久，最後實在掙不開，一咬牙低頭咬住了溫毅的手背。

甄曉薔一口下去，用了自己最大的力量，並且咬著就不鬆口。

溫毅呆呆地看著甄曉薔，鬆開了曉薔的手。他的手很疼，可是更疼的是心——曉薔為了另一個男人在咬他！

甄曉薔鬆開了牙齒，環顧四周，順手拿起放在床頭矮櫃上的托盤，對準溫毅就砸了過去。

溫毅正在低頭端詳手背上深深的齒痕，托盤砸過來的時候他還是一動不動。

搪瓷托盤砸在了溫毅的額頭上，一聲沉悶的聲響之後，搪瓷托盤落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溫毅已經麻木了。

他覺得額頭上好像有什麼東西緩緩流了下來，用手了一下，拿到眼前一看，紅色的，原來是血。

甄曉薔坐在病床上，氣咻咻看著他。

溫毅的額頭上，鮮紅的血一線線往下流。

甄曉薔有點後悔，可是她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示弱。

溫毅看著她，慢慢地，自己似乎都不敢相信似的：

“曉薔，你真的不愛我了？你是真的——”

他看著甄曉薔，卻再也說不下去了，淚水湧出眼眶。

溫毅淚眼朦朧看著甄曉薔。

然後，轉身離去。

他離開很久了，甄曉薔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她在床上發了一陣呆，忽然清醒過來，趕緊摁叫護士的電鈴。

護士很快過來了。

甄曉薔努力說服護士：

“求你了，讓我用用你的手機吧！讓我用用你的手機吧！我給你錢！”

護士倒是很大方，馬上過去把自己的手機拿了過來，遞給了甄曉薔。

甄曉薔用顫抖的手撥出了秦佳的號碼。

手機打通了。

甄曉薔幾乎是屏著氣等待著秦佳接電話。

彷彿過了一千年，手機那端終於傳來秦佳的聲音：

“喂？”

“秦佳——”甄曉薔放聲大哭，“你在哪兒？你在哪兒——”

“乖，我已經到醫院了，我和何方在一起呢！”秦佳的聲音很急，有點氣喘。

甄曉薔被巨大的驚喜擊中了，她直起脊背，眼睜睜看著病房的門。

走廊裡傳來一陣腳步聲，在這靜寂的夜裡顯得特別響。

病房門很快被人從外面打開了，秦佳和何方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甄曉薔看著秦佳，秦佳看著甄曉薔。

秦佳灰頭土臉的，身上的衣服也髒兮兮的，皮鞋看起來和灰土一個顏色，只有臉上的一雙大眼睛亮閃閃的。

甄曉薔頭上包著紗布，腿上也包紮著，臉上淚痕縱橫，看上去說不出的悽慘。

秦佳上前，抱住了甄曉薔。

何方和護士悄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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