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多久,溫小良終於回來了。她說:“電閘燒了,我修理不了。”
不止是她,在座的都沒這個本事。
於是,最後在溫小良的提議下,大家各自回自己的寢室就寢。
對別墅地形最熟悉的是溫小良,理所當然由她將學生們送回寢室。男生們住在二樓,女生的房間在三樓。溫小良送走了夏唯和陸常新,又將陸常熙送上樓,替她開啟房門。
陸常熙走進室內,將燭臺放在玄關的鞋櫃上,換上拖鞋,然後回過身來。
兩人視線相對。
溫小良笑了笑:“那你早點休息,我走了。”
“等一下。”陸常熙叫住了她,“那個故事的結局是什麼?”
溫小良一怔,然後忍俊不禁似的,說:“你還惦記著這個啊。”
“我不喜歡有始無終,做事情也好,聽故事也好,我一定要得到一個結果。不過,”她話鋒一轉,“其實我心裡已經猜到了答案,只是我想著,你會不會主動把真相告訴我。”
她說的是故事的答案,但也不止是故事的答案。
一語雙關。
溫小良靜了幾秒,忽然微微一笑:“既然已經知道答案,就不用問我了。”
“不一樣,我猜出來的,和你告訴我,這是兩回事。”她認真地看著溫小良,隱隱有點激動。
她會說嗎?陸常熙想,她要承認嗎?承認她就是陸筱良?
溫小良嘆了口氣,說:“好吧,既然你一定要我親口承認……”
陸常熙睜大了眼,身體情不自禁地前傾,心跳加速。
來了!她終於肯坦白了!她一坦白我就把她捆起來塞進車連夜打包回奧丁……
溫小良:“‘你沒敲門’。”
陸常熙呆了呆,激動的大腦有點轉不過來:“……什麼門?”下意識扭頭瞥了門一眼,門好好的。
“故事的結局啊。”溫小良“純良”地笑著,“那個女鬼說‘知道你做錯了什麼嗎?你沒敲門’,這就是故事的答案。”
“……”萬萬沒想都這時候了她竟然裝傻!
一瞬間,陸常熙簡直想衝過去掐住溫小良的脖子,把她拎起來頭朝下抖一抖,看能不能抖出兩句真心話。
溫小良促狹地說:“好了,你要答案我給你了。明天還有活動,早點睡吧。”
她從從容容地轉身,陸常熙咬了咬牙,追出兩步,拔高了聲音:“你……為什麼!”
溫小良頓住了。
她站在那裡,背影在燭光裡顯得有點不真實。
陸常熙看著她,胸中湧動的是憤怒,也是怨恨,還有一絲難過,隱隱悲哀。
你究竟在想什麼?為什麼你什麼都不肯說?
你站在那裡是為了什麼?你覺得心虛嗎?覺得愧疚嗎?覺得為難嗎?
你想和過去一刀兩斷?你以為能這麼簡單嗎?
抿了抿唇,陸常熙極力將聲音壓得平緩:“今天上午我給丁言發了一封電子郵件,下午三點,我收到了他的回信。”
溫小良持著燭臺的手微微一動,蠟影晃了晃,彷彿有什麼在動搖。
陸常熙沒有看到,她眼前又浮現出了電郵的內容,彷彿還看到了丁言沉默的臉,看到他一動不動地讀完了她的來信,在電腦前靜了許久,然後才慢慢抬起頭,在電腦上敲下回復……
“他說,”陸常熙吸口氣,“如果你不想回去,就讓我裝做沒認出你。”
她抬起眼,一字字地說:“你呢?你要裝作不認識我嗎?”
陸常熙梗著脖頸,盯住溫小良。她要看看這個人,究竟打算冷酷到什麼程度。
溫小良沒有動。
不知從哪裡吹來一陣微風,將燭光吹得閃爍,她的身形看起來更加恍惚,像一團抓不住的幻影。
許久,陸常熙看到溫小良轉過身來。她的表情在昏暗中瞧不分明,陸常熙只聽到她說——
“對不起,‘陸筱良’給你們添麻煩了。”
聲音中有不容錯辨的歉意。
陸常熙的眼眶忽然有點熱。
你知道你走之後發生了什麼嗎?你知道丁言現在變成什麼樣了嗎?你知道這些年我們一直在找你嗎?
“……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這是陸常熙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溫小良始終不肯承認她就是陸筱良,是因為有口難言嗎?當年有人逼她離開,現在有人逼她保持沉默?
陸常熙從來沒有這麼渴望一個人給她肯定的答覆,她迫切地希望溫小良能點頭。只要她肯點頭,之後的難關,所有人都會幫她度過。
可是溫小良卻搖了搖頭。“確實有些事,我不方便說。但是,”她聲音不大,卻很堅定,“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我過得很好。”
“我已經習慣了在北辰的生活,不想被打擾,希望你們能諒解這點。”
“丁言說得很對,你聽他的,春令營結束後,就回去吧。”
陸常熙定在原地,說不出一句話。
溫小良想了想,又補充了句:“我就是陸筱良的事,還是不要告訴常新比較好,他太沖動了,心又太軟。大概會很難過。”
陸常熙深深吸口氣,冷冷道:“不用你說。”假好心。
溫小良大概也看出了她的冷淡,沒再說什麼,重新轉身,卻又突然頓住了,半側回身來,看著她說:“對了,夜裡請儘量不要離開房間。”
陸常熙人在怨憤中,還是不由得一愣,疑惑:“你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溫小良的語氣聽不出任何異樣,“現在停電了,又沒有月光,如果在黑暗裡絆倒了,不是很糟糕嗎?所以我才提醒一聲。”
“……我有蠟燭。”不怕黑。
溫小良聳聳肩:“大白天人也可能從樓上摔下去的,何況是蠟燭。以前不是摔過一次嗎?在老宅的時候。”
陸常熙抽了抽嘴角,有點想削她。
剛才急著劃清界限的人是誰?現在扯什麼陳年舊事攀交情?不約!
“那就這樣了,你早點休息。”
溫小良說完,手執燭臺,走進了長廊深處,拐角處身影一閃,走道中徹底失去了她的蹤跡。
狹長的走廊,清冷寂靜。
陸常熙站在門口,看著那空無一人的走廊,半晌,露出一個古怪的笑。
“‘丁言說得對’?哼,以後你就知道了。”
她笑容裡的黑泥都快露出來了,如果溫小良人在這裡,一定會暗叫不好,然後察覺出什麼。可惜她不在,錯過了這至關重要的flag。
陸常熙轉過身,正準備關上房門,抓著門邊的手忽然一頓。
溫小良真是因為怕她摔倒才提醒她的嗎?恐怕沒這麼簡單。
莫非……她是在暗示什麼?
是什麼呢?
腦中掠過好幾個答案,似乎都說得通,但仔細一想,又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