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煮魚花椒放多了,舌尖都麻了。束眠忽然抱怨道。
林蕉應景地挾了一塊魚肉,在溫開水裡涮了幾下,才極自然地擱在束眠碗裡。
束眠心花怒放,得意地勾唇一笑,正要吃魚,就被任博昕的舉動嚇住。
這任同學動作麻利地將圓桌上的水煮魚轉到自己面前,然後用勺子將魚肉全部舀出來,揀去花椒,挑去刺,在清湯裡涮一陣,最後將半碗香噴噴的水煮魚放在束眠跟前。
蕭舒晗第一個驚呼道:任博昕,你終於開竅了?
束眠微微有些尷尬,就聽林蕉笑道:任博昕,你這麼細緻,簡直比女孩子還要體貼。
任博昕淡定地扶了扶黑框眼鏡,一邊吃菜一邊回道:為美女服務是鄙人的榮幸。
嘖嘖,這是男人天性,書呆子也不能倖免。蕭大爺得出這個奇怪結論。
束眠咬了咬唇,仔細向另外一側瞥去,林蕉面色平靜,唇畔掛著一抹清冷卻舒雅的笑容。
他竟然沒有阻止任博昕?甚至沒有半點不滿?
不吃醋,不動怒,甚至,沒有半點不尋常的反應?束眠驀然間發現自己有點悲哀。
受傷的束小眠同學揀了一塊魚肉,怔怔地看著,魚肉晶瑩剔透,散發著一股濃郁的麻辣香氣。
怎麼不吃?任同學為了你,把我們都得罪了。林蕉倒不是真的毫無反應。
束眠暗暗苦笑,卻故作無謂道:你幫我吃一些。
林蕉沒有半點異議,筷子極其靈活地奪走她碗裡的水煮魚,他吃飯的時候,嘴唇總是抿著,笑不露齒,如果腮幫子太鼓,就會露出類似小倉鼠的可愛表情。
束眠忽然有些食不知味,就在這時,蕭舒晗打岔道:任博昕,你討好美女就罷了,非要在飯桌上引起公憤?小眠跟小香蕉,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沒看見?倆人分吃一碗水煮魚,沒你的份兒!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這才是你的宿命!
任博昕一愣,眼神隨即飄向林蕉,見林蕉淡然自若,便無畏地向蕭舒晗拋去白眼。
難怪束眠叫你狐狸,你自己吃不著,想把一家子人拉下水替你討公道。
槽,任博昕,你別掉書袋,你以為這是梁山好漢聚義堂,怎麼著,替天行道啊?
抱歉,我對美男子沒興趣。就算要行道,那也只有美女的份兒。
眾人紛紛笑出聲,推杯換盞,氣氛融洽。
待眾人吃飽喝足,農家樂主人收拾了一間客廳,隔壁就是K歌房。
正準備收拾一番去K歌,馬瑞突然折返。
蕭哥,我餓死了,有飯麼?
你,沒事吧?
蕭舒晗見馬瑞面色如常,心中起疑,按照他平日裡對女友的寶貝程度,不該如此冷靜吧?
喂,鍋裡還有飯麼?實在沒菜的話,給我拿點泡菜下飯也行。
馬瑞,你要是心裡不痛快,大可以回去休息。蕭舒晗一本正經地搭住馬瑞肩膀。
哎喲,蕭哥,你們把好菜都吃了,我就只能嚐點殘羹冷炙!
馬瑞,槽!你到底聽清楚沒有?別因為一樁小事傷了大家的和氣!
蕭舒晗不耐煩地吼了一聲。孰料,這馬瑞一把揪住蕭舒晗的黑色襯衣:蕭哥,我要吃飯!我要大魚大肉,我要吃飽肚子,然後,然後跟你們一起瘋一起鬧!
蕭舒晗狠狠扭住馬瑞的手,明麗的目光瞬間變得尖銳起來。
少裝蒜!依你女朋友的性子,你會善罷甘休麼?
蕭哥,我是真的餓了能讓我吃一口熱飯喝一口熱水麼?
蕭舒晗正要訓斥,就被林蕉拉住。
馬瑞,我剛剛去廚房問了,飯菜都有,你去那邊吃吧。
馬瑞甫一見到林蕉,有些彆扭和不自在,卻終究還是聳聳肩,越過林蕉徑直去了後廚房。
蕭舒晗冷哼一聲,湊到林蕉耳畔低語道:放心,哥會罩著你。
林蕉啞然失笑,一巴掌拍在蕭舒晗肩上:先謝過!可是,你真的不用這麼計較。
其實,林蕉早就發現,蕭舒晗這人私底下有點小心眼,甚愛計較一些莫名其妙的細節。
兩位大帥哥,快來唱一首!蕭狐狸,我特別看好你,迎新晚會上你可是震住一幫花痴了,趕緊表演幾首拿手的歌喂,任博昕,趕緊切歌!
K歌房裡,很快傳出高低起伏或優柔或高亢或清澈或歡樂的歌聲。
任博昕開了一箱嘉士伯,唱一首喝一口,與眾人拼酒拼歌。
不行,我真的不能喝了。林蕉使勁推開酒瓶。
任博昕正待勸酒,卻被束眠攔住,束眠粗獷豪爽地笑道:林蕉素來不喜飲酒,今天聚餐,已經很給面子灌了不少,這樣,接下來讓我替他喝。
說著,束眠拿起嘉士伯,毫無顧忌猛灌一口。
喬連城急忙走過來,搶走啤酒瓶,笑道:行了,就圖個樂子,沒必要這麼狠。
這時,蕭舒晗也跑過來,拉住任博昕:你倒是深藏不露,除了巧克力,竟有這麼好的酒量。也罷,咱倆一醉方休。他嫻熟地啟開酒瓶,與任博昕對碰一下。
蕭舒晗點了幾首歌,斷斷續續地唱完,引來一陣喝彩聲。
束眠將麥克風交給林蕉,林蕉已經微有醉意,他眯著眼將一首《紅豆》唱完。
歌是束眠點的,酒是蕭舒晗替他喝的。不知何故,這任博昕似乎有些不對勁,表面上看起來文雅端正,眼底卻藏著莫名的心事,只是,他偽裝得好,別人也無意深究。
下午三點,大雨驟降。
林蕉坐在臨窗的沙發裡,豐盛的雨水在玻璃窗上肆意流淌,蔓延的水痕像畫匠筆下的潑墨,勾出一幅初夏的盛景,與室內音樂的節奏形成一種奇妙的對峙。
林蕉清冷的視線忽然一頓,飛快移向窗外。
馬瑞獨自立在紫藤花架底下,已經被兇猛的雨水淋溼。
等不及多想,林蕉即刻起身,從門旁的櫃子裡拿了一把雨傘。
馬瑞背對著K歌房,神色落寞,待透明的傘蓋極自然地遮住雨水,他驀地回過神來。
你,林蕉,你馬瑞就看到一雙顏色清新的板鞋。
你總是說,別把自己當小孩子,已經是成年人了,就該有成人的思考和生活方式。
馬瑞彆扭地垂著頭,不知何故,竟然沒有和林蕉對峙的勇氣。
你不是自詡為山東爺們兒麼?硬朗?強悍?可是,你在這兒淋雨玩傷感,是怎麼回事?
胡扯!老子沒那麼無聊。馬瑞猛地抬頭,不服氣地反駁。
果然是直性子,林蕉無謂地勾唇一笑,如雲破月出。
吃飽飯了?可以跟我們一塊兒瘋瘋鬧鬧了?不再傷春悲秋了?可以滿血復活了?
沒等林蕉奚落結束,馬瑞狠狠一跺腳,返身衝入農家樂的樓房裡。
吃個飯用得著這麼久?玩什麼呢?透過玻璃窗,林蕉看到蕭舒晗在馬瑞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