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寒意。
從詠升那裡得到的東西攤開放在桌上。
底下襯著詠善特意命人取來的墜金線墨綠色絨桌布,雪白的絲帛上面寫滿墨字,刺眼奪目。
“哪裡得的帛和墨?”
“誰給你傳遞的?”
“是院吏?還是別的什麼人?”
“一共寫了多少封?都是寫給誰的?”
恨不得把自己擠進牆角的人一直沒有作聲,沉默終於激怒了詠善。
“說啊!”拽住哥哥瘦弱的上臂,把他硬拉出來,站不穩的身子在自己胸前撞了一下,又被狠狠地壓在牆上。詠善的氣息吐在蒼白的臉上,“在內懲院牢房裡私通書信,你無罪也成了有罪!你活膩了?”
詠棋轉過臉。
詠善毫不留情地把他的臉扳了回來,逼他看著自己的眼睛,“什麼時候傳的?”
詠棋垂下的眼臉,此刻在他眼裡成了一種可恨的譏諷。
有那麼一瞬,他彷彿隱隱約約瞧見了詠棋一直藏起來的那麼一點韌性。詠善揉搓著他的臉,把他粗魯地推倒在床上。
“說吧。”詠善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忽然,他的語氣溫和下來,像是暴怒後想到了另一種更容易成功的方法,嘆著氣,甚至有幾分勸告的意思,“你不說,我可要用刑了。”
倒在床上的身體畏縮了一下,但詠善清清楚楚地看見,他用潔白的牙把下唇咬得更緊了。
“你不說,我遲早也能查出來。在這裡能幫你傳送東西的,不外乎那麼幾個人。”詠善低聲說。
他轉過身,走到後面的桌子邊上。
詠棋聽見身後木頭抽屜拉開的聲音,隨即幾聲輕微的脆響,好像金屬敲擊一樣。他偏過頭。
詠善已經點起了手臂粗的大蜡燭,正把一枚長把手的金如意放在蠟燭上反覆炙烤。似乎察覺到詠棋的窺視,他稍微把眼睛往詠棋處一轉,唇角挑起一絲詭異的笑意。
詠棋霍地把臉別了回去,不再看向詠善的方向。
“呵。”身後傳來詠善輕微的嗤笑。
金如意,在晃動的火光中漸漸發熱。詠善手持著另一頭,即使上面包了幾層紗布隔著,也可以察覺由火光處逐漸傳來的熱度。
烙刑,向來都是刑訊老手們喜歡選擇的招數。
他側過頭,把視線停在詠棋身上。
消瘦的身體蜷縮在床上,誰都可以一眼看穿那個繃緊的背影的緊張。
“哼。”詠善刻意發出鼻音,不出所料,那個始終沒有看過來的人立即渾身震了一下,猶如一隻小心翼翼地用耳朵探聽著動靜的小鼠。
他看了看金如意正在火上烤的那一頭,已經開始發亮了。詠棋的面板又細又薄,要是被這個燙傷了,不知要多久才能復原。
大概一輩子都會留疤。
傻哥哥……
知道詠棋不會回頭來發現他的表情,詠善冰冷的眼睛慢慢盈滿了暖意,比他手持的金如意還暖,甚至還帶了點笑意。
他是多少有點可惡的,看,把他這個纖細膽小的哥哥嚇成了什麼樣子。但不教訓也不行,這麼森嚴的地方,以為已經把詠棋深深握在掌心裡了,他竟然還可以在他眼皮底下傳遞書信。
“詠棋,你到底說不說?”詠善拿著已經發紅的刑具,走到床邊。
他把幾乎是毫不反抗的詠棋翻過身來,逼他看了自己手裡的東西一眼。果然,詠棋臉上出現又是恐懼又是憤怒的表情。
他不知道自己這個表情有多誘人。
“說不說?”
被烤得發紅的金如意又貼近了一點,幾乎隔著也能感受到它的熱度。詠善發亮的眼睛盯著他的犯人。
詠棋沒動彈,聽天由命似的閉上眼睛,咬著下唇。這種無可奈何似的慷慨赴義,就連詠善也有點哭笑不得,手裡的金如意是絕不能按下去的,這個人,今天怎麼就憑空多出一點堅毅來了?竟敢和他對著幹。
詠善知道自己的聲音冷得像冰,調侃道:“別以為我只有這招,內懲院大刑多的是。聽過人刑沒有?”
不理會詠棋有沒有反應,他陰森地笑起來,“聽說凡是被關到這兒來的後宮美人,沒有一個沒嘗過這道人刑的。這可和侍奉我們父皇不同,男人們輪著上,花樣層出下窮呢。不過,內懲院的人恐怕還沒有嘗過正牌的皇子吧。”
一邊說著,手上拽著的身子一直在微微顫抖。
詠棋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睛,抬起頭,精緻的五官暴露在詠善的視線下。
“說吧。”詠善等著他屈服。
詠棋沒吃過苦頭,他是麗妃養在暖室裡唯恐受一絲風寒的蘭花。他的眼睛浮現出強烈的掙扎,害怕驚恐,又有一點捨不得放棄的驕傲。
詠善竭力露出沒有感情的眼神,冷冷盯著他,彷彿真的只要一個不滿意,就能把詠棋整治得生不如死。他等待著,察覺掌握下的詠棋輕微地掙了一下,這是詠棋常常採用的徒勞無功式掙扎。
詠善的嘴角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
但下一刻,詠棋更猛烈地掙了一下。這個纖弱的哥哥從來沒有這樣大的力氣,竟差點從慣於狩獵的詠善手裡掙出去,詠善吃了一驚,趕緊收緊力度,詠棋卻在這個時候把自己漂亮的臉對準了燒紅的如意,猛撞過去。
詠善連忙縮手,已經來不及了,耳朵裡聽見嗤的一聲,彷彿晴天霹靂一般讓人肝瞻俱寒。一股若有若無的燒焦的氣味傳人鼻尖。
“詠棋!”詠善駭到了極點,失聲驚叫。
匡當一聲,金如意落在地上。他抓住了詠棋,不死勁地去扳詠棋的臉,“讓我看看!抬頭!”
詠棋疼得渾身都在亂顫,卻沒有平日的膽怯溫馴,也許生平頭一次的劇痛惹出了他的狂性,拼命揮舞著雙手躲避詠善。詠善一時無法近身,急得冒汗,趁準時間猛然推了詠棋一把,讓他跌坐在床上,趕緊壓上去。
詠棋尖叫起來。
“噓噓,別吵,乖。”詠善瞻顫心驚地哄著,硬著心腸去扳詠棋的臉。
臉上沒有傷,詠棋撞上來的時候,詠善縮了一下,歪了方向,卻把脖子燙得側邊血肉模糊。詠善不看也就算了,驟然一看,臉色都變了,瘋了似的用手去撫,連聲問:“疼不疼,我……我不是有意……”
“走開!放開我!”詠棋見他伸手,尖叫得更厲害,彷彿也覺得脖子上火熱的疼,一邊死命推開詠善,一邊又忍不住伸手去撓脖子。
“別撓!住手,詠棋。”這個時候要箝制住更不容易,詠善額頭都是冷汗,轉頭看四周,想找根繩子把他綁起來。
偏偏在這時,一個極熟悉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充滿了驚愕和怒火,“哥!你在幹什麼!”
牢門被狠狠踹開,詠臨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直撲過來攔著詠善,“你幹什麼?你把詠棋哥哥怎麼了?哥你放手,你給我放手!”
“滾開!”詠善暗中咬牙,怎麼這個時候過來湊熱鬧。
“不行,你給我放手。”詠臨直著脖子扯著詠善的手,兩兄弟都是從小喜歡練武的,一時纏在一起,你按著我的手,我壓著你的腿,暗中較勁,誰也佔不到便宜。詠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