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別墅。
阮荀說那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上山的路上車輛幾乎沒有見到,只有風吹過樹林還有山谷間留下的呼呼聲。
有幾個轉彎的地方還是比較急,晚上開山路還是很險的。不過阮荀似乎挺熟悉這條路的,速度也不是太慢。
我說,狗哥,你經常跑這條路嗎?
他說,有時候過來。
我說,我以前看新聞報道過這條路上出過好幾次車禍了。
他說,是啊,有幾個彎帶著下坡。不過我們已經要到了。
果然半山腰的別墅群,阮荀帶我進了屋,裡面很整齊,不過還是稍微有點灰塵了,應該是隔一段時間才有人會來打掃。
他把從便利店買的東西拿出來,一些麵包,幾盒泡麵,有點零食,還有兩提水。
他問我餓不餓。
我說,有點餓了。
他說,那你燒水泡麵,我去樓上架望遠鏡。
四樓上是一個很大的陽臺,兩邊沒有遮蔽物,中央架著三腳架,上面放著一臺大口徑反射折射式天文望遠鏡。
我以前沒見過這麼大的望遠鏡,也有點好奇。
阮荀開始給我講,關於他看看星星的故事。
他給我帶我看北斗,看黃道十二宮,看更遠的獵戶座,仙女座,烏鴉座。
我說,狗哥,你為什麼喜歡看星星?
他說,我爸死得早,以前我小姑給我講故事,就說死人呢要變成星星,長大了當然不信了,不過後來我倒是喜歡上這種觀測了。會覺得人渺小,煩惱就不是煩惱了。
他說,你看見北斗指向了嗎?
我說,在西。
他說,今天五月初七,夏至。我是這一天生的。
我抓著望遠鏡的手頓了頓,想了一下,今天是6月22號。
我說,狗哥,你怎麼不早說,我都沒給你準備生日禮物。
他笑了一下說,不用擔心禮物送不出去,我從來沒過過農曆的生日,按公曆算的話,還有十來天吧。
我說,狗哥,你想要什麼禮物?
他說,要什麼你就送什麼嗎?
我說,太貴了你把我賣了我都送不起。你省著挑吧。
他抬眼看著我,說,乾脆點吧,封個紅包,金額你看著辦吧。
我說,好。
他笑了一下,牙齒白白的,像流星。
後來坐在大陽臺上就覺得冷了,可我一點不想進屋,我想就這裡這樣待著,聽他說話就好,看他看過的星星就好。
我都捨不得眨眼,怕多眨一次,我就少看他一秒。
我也捨不得多說話,怕多說一句,我就少聽他一秒。
天都矇矇亮的時候,阮荀說,進屋嗎?
他推著我往裡走,碰了碰我的手背,說,你喜歡說反話嗎?冷就說不冷,熱就說不熱,累就說不累?是因為廢材的大腦神經天生反著長的原因嗎?
我乾笑兩聲。
他說,手腕痛不痛?
我趕緊說,痛。痛死了。
他說,那我該怎麼補償你,這算工傷吧。
我說,狗哥,不痛。
他看了看時間,說,還能去睡三個小時,快去補覺,補完了我送你回去。
我沒睡,站在房間邊角上靠著,貼著耳朵聽隔壁的聲音。
其實什麼都沒聽到。
回去的時候阮荀問我什麼時候放暑假,我說下週就考試了,考完就放。
他說,暑假想實習嗎?
我要準備升本科,我選擇參加考試,有錢的因素,也有一部分與錢無關。
而且我報了駕校。
我說,不了,想多做點題。
他說,是打算升本科嗎?
我點點頭。
他說,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要睡好覺知道嗎?酒吧這邊可以請假,或者再縮短時間。
我目不轉睛的看了他一會兒,說,狗哥,你對人真好。
我以為他會笑著說,現在才知道啊。
可他沒有笑,反而是皺皺眉,反問道,我好嗎?
我說,好。以前他們說你好,我不承認,現在我承認了。
他嘆了口氣,眼神有點複雜。
我不明白那種眼神代表了什麼,但是那種眼神令我很不舒服,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一樣。
我下了車,走了幾步,又倒回去,說,狗哥,你記得過生日要請我啊。
他說,一定。
考完期末考試,成績還不錯,不枉費我這一學期堅持不翹課的成果。
有點意外的是我的成績算下來還是年級前30,領了500塊錢的勉強算是獎學金的東西。
我爸帶著我去拜寺廟,他說,文文啊,你終於開竅了。
我雖然對他的舉動感到有點土裡土氣的,但心裡也隱隱有種小日子越過越紅火的感覺。
我說去報駕校,我爸可支援,他說該學,現在小車也不貴嘛,幾萬塊就可以買一個,等你拿了駕照,咱們去看看,也買個來開開。
我給我爸說了升本科的事情,他想了幾天找到我說,文文,我看要不就直接轉成預科吧,多花點錢就多花點錢,只要你讀得進去,多幾萬就多幾萬,爸說什麼都供你。
我說,爸,你不操心。我自己存錢呢,考試我也去考,肯定過,何必白花多餘的錢。
我爸說,別捨不得那幾個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只要你能學好,學到東西,就成。咱爺兩也沒啥其他花銷,除了這個,就是給你攢老婆本,你甭擔心,房子錢爸給你算著的,你爺爺死的時候給我留的最多,你幾個姑媽也照顧我家,那套老房子分下來,還有個四十多萬,我都給你留著的。
前幾天,你大姑媽還說郊區新起的幾個樓盤不錯,我週末就和她去看看,差不多要給你買了。
我喉嚨澀得難受,我以為我已經能為他做一些事情了,為這個家做一些事情了,可是他已經開始為我的下一個家考慮了,倒頭來,我的貢獻一直小的可憐。
我說,爸,你信我。我都是大學生了。
他看了我好久,低低的笑起來,笑聲淹沒在胸腔,像廢舊的機器。
他說,好,好,信你,信你。
我想這不是錢的問題,是一個男人的路的問題。
成功也好,失敗也好,那都是經歷來的,不是看來的,也不是說來的。
我是一個大學生了,我從他的羽翼下走出來了。
我就該有拼搏的勇氣和披荊斬棘的毅力。
晃哥說,打架,有一種情況你必須往上衝,硬抗也要上。那就是挑戰了你男性尊嚴的時候。
我想是時候了,從溪流融入澎湃江河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九章
我給博士師兄說還是等大三的考試,他說,好,紀文你看這週五晚上跟我去我導師家裡拜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