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頓時臉上放晴:“離風這孩子,越來越懶了。”
嘴上雖然是斥責,可語氣卻異常柔和。德公公見狀哪裡不知道皇帝這是高興了,連忙順著誇了兩句。
“陛下您可別這麼說,王爺身子骨還沒好呢,自然不能多操勞,太子殿下友愛弟弟,這是好事兒。”
“行了你個老貨,盡會討好他們,什麼都能誇出一朵花來。去把太子宣進來,朕倒要看看他找朕有什麼事。”皇帝嫌棄地揮揮手,把德公公趕走了。
太子進門之後,臉上並無笑意,還有一絲薄怒。皇帝見狀微微皺眉,莫非是離風那裡發生了什麼事?
“兒臣給父皇請安。”太子行禮之後,也不待皇帝詢問,直接把包裹拿了出來,“父皇,兒臣今日去探望離風,沒想到在離風那裡發現了一本抹了‘醉千年’的書。幸而兒臣發現得早,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皇帝臉上笑意盡失,他連忙坐直身子:“醉千年?!”
醉千年,聽著像個酒的名字,其實是一種奇毒。
這種毒藥是靠香味作用於人體的,會讓聞者身體越來越乏力嗜睡,最後一睡不醒。不過需要長時間接觸,算是一種慢性毒藥,基本上要接觸超過三日才會慢慢開始有效果。
皇帝連忙讓太子起來,把東西呈上來。
他親自開啟包裹,只開了一條縫,就聞到了那股清淡的香氣。皇帝也學過這些毒物辨認,一下子就認出了這香氣的來源。
確實是醉千年無誤。
他臉色異常難看:“這書是哪裡來的?”
“是皇叔贈與離風的,但是據說在離風回紫陌殿居住之前,這本書並沒有任何異樣。那股香氣,是他回到紫陌殿之後才出現的,一開始離風以為是殿內換了薰香,還是兒臣察覺到不對勁,才找出這本書。”
今日正是慕離風回紫陌殿居住的第三日,所以太子才會說幸好他發現的早,否則三日之後,這毒累積到一定量,就會傷了慕離風的身子。
“查!此事定要給朕查的水落石出!”帝王震怒。
公然在宮內下毒,這一次遭殃的是紫陌殿,下一次也許就是太極宮。雖然帝王能辨別毒物,但天下毒物千千萬,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無色無味察覺不出的毒物出現在太極宮。而且慕離風那邊,說不定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下毒了。
想到慕離風那孱弱的身子骨,皇帝就覺得痛心。他現在十分懷疑慕離風身子不好,就是有人下毒暗害的。
在帝王震怒的訊息傳出之前,陸景恆正帶著妹妹吃麵。
這家面爽滑勁道,湯底鮮美濃郁,就連麵條也帶了一些滋味,吃起來並不寡淡。唯一遺憾的是陸巧書覺得咬起來費勁,她的小奶牙已經有鬆動的跡象,就要換牙了,所以吃這面的時候難免麻煩些。
“好吃嗎?”陸景恆看著吃得慢條斯理的妹妹,覺得有些牙疼。
忠國公家雖然是走的是武將的路子,但是老國公夫人慕氏與慕離風是同族。而慕家是清貴之家,家中雖然無人入朝為官,只有一位老太爺領了帝師的虛爵,但慕家滿門都是驚才絕豔的人物,如今名滿天下的詩書畫大家更是十有好幾。這樣的一個人家,自然重規矩,不像陸家人這麼大老粗。
於是老夫人教養長大的一子一女,雖然不見得能和世家子弟比,但也算是知禮的人。而如今的忠國公受了母親的影響,很是喜歡這樣溫和端方的女子,便求娶了慕家另一支的嫡女,也就是如今的國公夫人。
家裡有兩座大山壓著,下面的小輩自然更是被教養得進退得宜、舉止從容優雅——只除了陸景恆這個異類。
陸景恆從小跟著祖父住,忠國公雖然沒上過戰場,但老國公卻是在戰場上拼出國公之位的人,本來陸家的爵位早都降到國公之下了。而老國公雖然被髮妻壓著教導了幾十年,但身上的土匪氣息一點兒沒改,而且還盡數傳給了二孫子。
這直接導致陸家上下,除了老國公和陸景恆是兩個土匪頭子之外,其他人都跟世家出來的一樣。好在老夫人和國公夫人及時發現了這一點,把陸景恆接回來好生調教了一番,如今陸景恆雖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但在外人跟前好歹能夠裝模作樣了。
然而,陸景恆看著妹妹這個優雅的吃相,依然覺得接受無能。
一碗麵而已,呼啦啦就灌下去了,這麼一小口一小口,要吃到什麼時候?
陸景恆嘆了口氣,見妹妹放下筷子了,頓時眉頭一皺:“就吃這點兒?”
“面涼了。”陸巧書掏出小帕子擦了擦嘴,“而且我也吃飽了。”
陸景恆想了想,沒有再說什麼。不吃就不吃了吧,回家之後餓了再用些點心就是。
他大手一伸,把妹妹的碗端過來,三兩口把面吃完了。這麼一大碗,不吃浪費了,要知道他在邊疆的時候,將士們可沒這麼好的東西吃。
陸巧書見怪不怪,她二哥已經幫她吃了好多次她吃不完的東西了。一開始陸巧書覺得這樣不好,但是後來陸景恆跟她說了邊關的哥哥們連飯都吃不飽,所以他們不能浪費糧食之後,陸巧書就改變了想法。
她不僅不再攔著陸景恆,還會盡可能多吃點東西,也不再和以前一樣明明吃不下卻還讓丫鬟拿好幾盤不同的點心來了。
“以後請邊關的哥哥們來咱們家裡吃飯。”陸巧書說道,“咱們家飯多,夠吃。”
“好。”陸景恆揉了揉她的腦袋,答應了。
等陸景恆帶著妹妹回到家,迎接他的就是他孃的戒尺。
“啪。”一戒尺就砸到陸景恆腦門上。
陸巧書眨了眨眼,悄悄從陸景恆身邊跑到孃親身邊躲著,免得孃親連她一起打。
國公夫人小慕氏美眸一橫,四十好幾的人,還和堪堪三十歲的美婦人一般,明豔靚麗,不過許是管家管多了,身上自帶一股威嚴。
“叫你去接你妹妹回家,你都帶你妹妹去哪兒鬼混了?!”
這幾個月陸景恆回京之後就到處找小夥伴喝酒賽馬,雖然沒有尋花問柳,但身上日日帶著酒氣,瞧著也不像個正經人。小慕氏擔心兒子帶著女兒去見那些滿嘴渾話的大老粗,把女兒帶壞了。
陸景恆無辜地揉了揉被打疼的腦門:“母親,我就是帶著妹妹去吃了碗麵而已。您又不是不知道妹妹那吃東西的速度,面涼了她還沒吃幾口。”
小慕氏狐疑地低頭看了一眼女兒,見女兒露出甜甜的笑容,頓時心軟了。
“罷了,今日就放過你。”小慕氏牽著女兒扭頭走了。
女兒是她三十八才得的老來女,當時為了生她差點把自己搭上去,嚇得忠國公回去就給自己弄了絕育藥喝了,就怕嬌妻這麼大年紀又懷上一個。因而全家上下都對這個比世子爺他兒子還小的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