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起來,看著竟然跟陶大人有了三分相似。
玖荷心口一熱,道:“其實我才該感謝老夫人。”她腦海裡一瞬間浮現起上輩子的冤屈來,在睿王妃的強權下,敢為她伸冤的只有陶大人一個。
賭上了自己的前程,堅持這案子有問題的只有陶大人一個。
雖然她沒能等到睿王妃伏誅,更加沒看見被她牽連,又賠上前程的陶大人最後是不是安然無恙,可是……這輩子的陶大人還好好的。
玖荷跪了下去,“陶大人對我恩同再造……”
上輩子甚至被人打死都沒落淚的玖荷現在哭了,如果不是陶大人救她,又或者將軍關鍵時刻出現幫她翻案,她可能一身戾氣,懷著仇恨重生,之後甚至可能尋個機會賣身去睿王府,用盡一切手段報仇,親手了結那一對母女的性命。
可是正是因為有了陶大人,她心裡還存了一點點的善念,她心中有恨,可是更有感激,她想要報仇,可是也想好好的生活。
“我願賣身為奴,給老夫人給陶大人做牛做馬。”
不止是那婆子愣住了,連老夫人也一起愣住了。
第11章 011
玖荷跪在地上,心裡有點緊張,而且這一緊張,說話就有點不太受控制了。
“我會做飯,會洗衣裳會縫補,字也識得一些,還會糊燈籠,做扇子,什麼都能學!我一個人能頂兩個人用,我也不要賣身的銀子,只要有地方睡覺,能吃上一口飽飯就行!”玖荷一口氣說完,驚覺她的確是衝動了。
別的不說,單說識字這一條,男丁裡頭識字的怕是連一成都不到,更何況她還是個女孩子,還有那些做飯縫補等等,老夫人不會覺得她騙人吧。
老夫人跟謝婆子對視了一眼,道:“你先起來,地上涼。”
玖荷小心抬眼一看,只見老夫人衝她點了點頭,緩緩道:“你去寫了賣身契來,我看看你是否真的識字。”
啊!這是答應了!
玖荷鬆了口氣,很是輕快的起身,往西次間的書房去了,老夫人跟謝婆子對視一眼,謝婆子走進了兩步,小聲道:“夫人,您看這……”
老夫人搖了搖頭,表情鄭重了些,道:“你看她是什麼來路?”
謝婆子皺了皺眉頭,道:“單說識字又會寫,那至少是個小家碧玉,家裡父母還得開明,但是洗衣縫補,還會糊燈籠做扇子……又像是個窮苦人家的孩子了。只是我看她遇事沉著,方才連我都慌神了,她居然能頭一個衝上來扶著夫人,想必也是見過事兒的,原先家裡也是好好教養的。”
老夫人點了點頭,道:“她說陶敏對她恩同再造……我想著,興許是她的父母受了什麼冤屈,陶敏給她家裡翻案了,只是……怕有點晚了,一個好好的閨秀,已經淪落到自己養活自己的地步了。”
兩人一聲嘆息,年紀大了心腸總是軟的,況且玖荷長得也惹人憐愛,當下老夫人道:“先看看吧,都是苦命的人啊。”
玖荷動作很是迅速,賣身契上一句廢話都沒寫,簡簡單單就一句話:張氏玖荷,自願賣身給陶家為奴。下頭還有個手印。
“你多大了?”謝婆子問了一句。
“十三。”玖荷道:“秋天的生日,剛過十三。”
老夫人將這賣身契拿在手裡一看,越發的肯定自己方才的猜測了,她悄無聲息的又嘆了口氣,看著站在她面前風塵僕僕的玖荷,還有明顯是被虧待了所以長得分外的小的身子,輕輕點了點頭,道:“一會讓你謝大娘給你安排,你就住我旁邊的耳室裡,冬天也暖和些。”
“多謝老太君。”
話音剛落,玖荷就聽見門口一聲怯生生的“祖母”。
回頭一看,是方才那跪在堂上哭的小姐,身邊還跟著那中年婆子。
老夫人臉上嚴肅了幾分,道:“何事?”
謝婆子從第一眼就對玖荷的印象好得不得了,當下小聲在她耳邊解釋道:“這是大姑娘依依,身邊是她母親的陪嫁常嬤嬤。”
玖荷輕輕嗯了一聲,聽見依依道:“縣太爺來了,弟弟陪著說話,我來請祖母。”
老夫人想站起來,只是方才暈了一場,這會有點手足無力,玖荷見狀忙上前將人扶住,道:“我扶您過去。”
依依有些疑惑的看了屋裡兩人,這人她方才也見過,在靈堂上給祖母掐人中那一位,可是怎麼……祖母的臉上倒是一如既往的嚴肅,但是謝嬤嬤的臉上倒是帶了幾分淡淡的微笑,依依皺了皺眉頭,忽然看見桌上那張賣身契來。
小字兒看不清,可是上頭那大大的賣身契跟後頭的紅手印是能看明白的,她心下一震,跟陪著她過來的常嬤嬤對視一眼,跟在老夫人身後一起出了屋子。
縣太爺過來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玖荷扶著老夫人聽了個明白,無非就是明天出殯,問問人手可夠,需不需要幫忙之類的。
老夫人自然說是不要的,縣太爺客氣兩句,又說保重身體,放下隨禮便走了。
接下來便沒什麼事兒了,方才玖荷也聽得明白,這是停靈的最後一天,明天便是出殯,不管是遠親近鄰,多半是沒有在最後一天上門弔唁的,當下她又扶著老夫人到了後頭屋子,想想道:“我去給您燒點熱水,泡個腳渾身都暖了,再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起來便什麼事兒都沒了。”
老夫人衝她笑笑,道:“便依你。”
玖荷出了屋子,往建在西廂的廚房去了,老夫人則將她那張賣身契放在火盆裡頭燒了。
“老夫人,您這是——”謝婆子只說了半句話便打住了,說起來她們這些人裡頭沒有一個有賣身契的,同樣都是在陶家伺候了幾十年,況且那孩子看著如此可憐,也難怪——
老夫人嘆了口氣,道:“你看她那樣子,見了縣令一點都不慌張,哪兒是尋常人家能養出來的孩子?雖然糟了難,但是我們也不能落井下石。”
老夫人看著火盆裡那賣身契一點點燒成白灰,一點痕跡都沒留下來,這才又道:“回頭等出殯這事兒完了,你跟老謝去一趟縣衙,就說她是我孃家的侄孫女,來投親的,過了明路也算給她有了身份。”
謝婆子一笑,道:“老夫人心善,不過我看這姑娘挺好,人機靈,眼裡也有活兒,叫您一聲外祖母您一點都不虧。”只是說完之後謝婆子遲疑片刻,“可要跟她說說?”
老夫人搖了搖頭,道:“等辦下來再說,況且說與不說又有什麼關係?我看她那樣子,方才說要賣身的時候眼神裡頭滿是惶恐,多半是沒地方去了,讓她以為賣身契在我手裡,也好有個著落。”
謝婆子笑眯眯的出去給她拾掇被褥等物,玖荷端著熱水進來,伺候老夫人泡了腳,又服侍她睡下,這才算完。
第二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