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直下,月月賠錢。李家手底下的生意,還是用著祖輩傳下來的老一套,家長式的管理和經營,就算不賠錢,很難再有更大的發展。李謹言相信,這樣下去,不出幾年,連老本都得摺進去。可他剛接手,也不好大刀闊斧的改動,要是現在就讓一些人“被下崗”,準得出亂子。
合上賬冊,李謹言揉了揉太陽穴,這也是塊燙手山芋,可他自己要來了,就得想辦法經營下去,還要經營好,至少不能讓人說李慶隆和他是老子英雄兒熊包。
茶杯裡的茶已經涼了,喝在嘴裡,澀澀的發苦。李謹言卻精神一振,拿起筆,刷刷的寫了起來。
枝兒端著特地吩咐廚下熬好的補湯走進來,就見李謹言在奮筆疾書。連忙示意身後的小丫頭等在門外,自己放輕了腳步,走到桌邊,放下托盤,將湯盅的蓋子掀開,舀出了一碗湯。
李謹言抽抽鼻子,抬起頭,裂開嘴,露出一個苦笑,“枝兒,能不能別再給我熬湯了?再補,我就要補出鼻血了。”
枝兒連忙呸了一聲:“少爺,你胡說什麼呢。湯是夫人吩咐廚下熬的,你要是再敢偷偷給倒了,我就去請夫人來。”
李謹言無奈了,只得放下筆,端起碗,一飲而盡。好在湯碗不大,補湯裡的中藥味道也不像之前那麼濃。
枝兒不顧李謹言哀怨的眼神,又給他盛了一碗,探頭看了一眼李謹言寫在紙上的字,又看看放在桌上的鋼筆,嘖嘖稱奇:“少爺,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尋了老爺這支筆出來?夫人之前還問呢,說你的字寫得和以前不一樣了。這就是洋人用的筆?這麼個杆子,也能寫出字來。”
李謹言正喝湯,聽到枝兒的話,嗆了一口,枝兒連忙給他拍了拍背,李謹言擺擺手,示意他沒事。枝兒剛才也是隨口一問,這一打岔,枝兒也就忘記了剛才的話。
李謹言手心裡捏了一把冷汗,多虧他在書房裡找到這支鋼筆,字跡的事情勉強還可以矇混過去,也虧得二夫人相信他。
枝兒見李謹言把湯都喝完了,滿意的離開了書房。李謹言摸摸有些漲的肚子,站起身走了幾步,覺得不是那麼漲了,才坐下,在紙上重新開始寫起來。
第二天,所有染坊的掌櫃都接到了一個有些古怪的命令,收集市面上所有的紅色染料,尤其是國外傳入的,都要想辦法買到。
掌櫃們開始還奇怪,後來一拍大腿,著啊,原來是這麼回事!
“三少不是要和樓少帥成親了嗎?據說大帥府都在準備聘禮了。三少這時候找紅色染料,莫非是為婚禮做準備,染些鮮亮的布料?”
雖然有些牽強,可也只有這樣才說得通。於是,凡是北六省內的李家染坊和布莊,都開始行動起來。李家的布莊不賣洋布,卻沒說不用洋人的染料,關北城是北六省最繁華的商業城市之一,城裡有不少洋行,李家放出了訊息,立刻就有不少洋行買辦主動找上門來。李家的掌櫃們到底是做生意的老手,李謹言只讓他們找紅色的染料,他們卻不只盯著一種,也是為了避免這些洋行買辦故意提價。陰差陽錯的,這種行為卻幫李謹言打了掩護,直到磺胺問世,外人還不清楚,這種藥竟然是一種紅色的染料合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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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李家染坊的庫房裡就堆滿了李謹言指定的紅色染料。染坊的掌櫃親自上門,告知了李謹言這個訊息。
“三少,凡是北六省內的洋行,下邊的人都跑遍了。”
掌櫃的名叫李秉,祖上三代都在李家做事,李秉本人頗有些才幹,李謹言的父親當時正在為染坊和布莊的生意奔走,李秉就在那時入了李慶隆的眼,等到染坊和布莊的生意有了改善之後,就被提拔成了染坊的大掌櫃。李秉和李府之前的大管家李成是堂兄弟,李家的人私底下都說,這兄弟倆一內一外,都是二老爺的心腹,當真是前途無量。
可天有不測風雲,李慶隆被請去南方政府任職,不出一年就死了,李慶昌接管了李家的生意,大夫人管理李家內宅,李成被李東頂了,一氣之下,離開了李家。李秉的位置,一時之間卻找不到人來頂替,李慶昌也只好繼續用著他。即便想真正把李家的生意掌控在自己手裡,李慶昌也不敢輕易在這些大掌櫃的身上開刀,否則,李老太爺第一個饒不了他。其他人就沒李秉這麼好的運氣了,在李慶昌插手李家生意不到一年的時間內,凡是李慶隆提拔上來的,或者是和這些人沾親帶故的,都被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或辭退,或趕走,這也是造成李家染坊和布莊生意一蹶不振的重要原因。
李老太爺不是不知道這些事情,他明裡暗裡提點了幾次,李慶昌表面上答應得挺好,背地裡還是該怎麼幹,就怎麼幹。大夫人在李府內宅做起事來更是沒什麼忌諱,李錦琴和李謹行有了大夫人的撐腰,才敢把李謹言推進冰窟窿,還硬是讓人攔著不許救。
後來,李慶昌又自作主張,和樓家結了親,李家大房和二房的矛盾徹底擺在了檯面上。
老太太趙氏冷眼看著這些,也不言語。等到樓家正式把下聘和迎娶的日子定下來之後,拿著樓家送來的帖子,冷笑一聲,“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一旁的大丫頭臘梅正給老太太捶腿,聽到老太太的話,動作頓了一下,下意識的咬了一下嘴唇。老太太轉過頭,不出聲的看著她,眼神像是淬了毒的針,臘梅的臉頓時變得煞白。
“臘梅,你伺候我幾年了?五年還是六年?”
“奴婢,奴婢從十三歲起伺候老太太,已經……已經六年了。”
“哦。”老太太緩緩合上雙眼,有些乾枯的手搭在了寬大外套的衣襬上,“十九了,是個大姑娘了,難怪了。”
“老太太……我……”臘梅的話說不下去了。
“我前兒給了謹言幾本冊子,是你告訴了老大吧?當初寫著謹言生辰八字的批命籤紙,也是你從我屋裡給偷出去的吧?”老太太睜開了雙眼,倚在繡著花開富貴的靠枕上,語氣平緩的問道:“你是想跟著大老爺?還是看上了大少爺?和我說說,我身邊的丫頭,進了大房,怎麼說,也得是個姨娘。”
“老太太!”
臘梅嚇得一咕嚕從床沿上跌到了地上,爬起來雙膝跪倒,不住的磕頭,“老太太,奴婢錯了,您繞了奴婢這一遭吧!”
老太太看著在地上磕頭的臘梅,臉上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