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不可讓她知曉,不止是她,周遭的任何人皆不能知道,這也是一種保護。
我抬步兀自走回房中。
不久,冰綃端了茶來在桌上放好,我提壺斟滿一盞,嗅著清悠的茶香味,卻是不飲。
對著杯盞出神。
昨夜的夢境在我腦中一直揮散不去,箭網鋪天蓋地,殘酷奪盡生機。
無盡的絕望,無盡的殺戮,戰爭是那樣的血腥可怖。
我想到那一具具倒下的身軀,不敢去知道他們的樣貌,害怕其中有一張轉過來,便是那張曾經朝夕相對的面容。
若是之前一直身處混沌,不懂我心中焦急憂愁何來,如今卻是陡的靈臺清明,終究通悟過來心中情意。
我喜歡她。這滿心的感情早已歸屬銀瀧,若是她不在了,怨恨也好,喜歡也好,都沒了著落,便是此後安穩千載萬載,也不夠是擁著寂寞綿長的無盡歲月,活在了另一個沒有她的囚籠之中。
原來是這樣,我喜歡上了銀瀧,我早已經輸掉了曾經滿心向往的自由,親手帶上鐐銬,將自己鎖在銀瀧的身邊。
我低頭,看著手中的茶盞,遞到唇邊淡淡一抿,入口是滿腔的苦澀。
那澀意縈滿在喉間唇齒間,一直浸到心頭上,濃郁的,化不開的苦澀。
就此,做出抉擇。
我一心追隨銀瀧,要同司耀離開,自然不能讓冰綃發現。
我讓她再去負責重建的宮人處,將建築圖紙要了來看,那本不是一項易與的活計,畢竟那些外來的宮人,歸屬王而非歸屬後宮。
等到時候到了,起身毅然朝後殿走去。
“走吧。”
司耀午時來時,我淺淺看向他去一眼,說道。
司耀倒是不急,他唇畔微勾,眸中興味盎然,他聲音拖得憊懶悠長,那不沾絲毫善意的笑浸了滿眼。
他說:“殿下且不急,方才前線又傳來新的戰況,如今情況有變,怕是對王不利。”
末了他頓了頓,又補上一句:“變得越發有趣。”
“什麼?”我蹙眉回身向他,一陣不安由心下升起,在胸腔中躁動。
“不過是兩個時辰前的事情。”司耀說著,那毫無熱度的笑意溢滿了眼底,薄冰般的似要破開來:“女王遇蠻屠王所帶主力,遭遇伏擊。雖然最後得以避開,僥倖保下性命,但兵馬損失過半,女王亦深受重傷。”
我的心被狠狠的提起,聽著他的敘述,禁不住手足發涼。
“帶我去見她!”再難管什麼機會陷阱,什麼形勢考量。
銀瀧危在旦夕。
“公主想要見她,可是在下改變主意了。”他這樣說著,唇邊的笑意斂下,難得的一副認真模樣,他低首看著我,開口:“之前說要將殿下送去,不過是因為女王尚且有能力保護你。如今情形卻是再不見得,女王如何在下並不關心。但是殿下的安危在下卻是不得不謹慎考量。”
“呵。”觀他模樣,我忍不住出聲一道冷笑。這人性情古怪,遠看是朗月清風般的人物,近去看了卻是比誰都來的刁鑽。分明是故意刁難,卻是做成這般情真意切:“公子好意明樹心領。既是先前已有約定,如今我想去銀瀧身邊,公子何必再做阻攔。死生有命,哪怕此去無回,明樹亦無怨尤。”
我唇畔噙著冷笑,語氣中更是難掩鋒芒。
相較之下,司耀卻是十分淡定,他看著我的此刻的神情,久久凝視,大為滿足一般,他開口:“既是如此,司耀不便再勸,此途兇險,還望公主珍重。”
“有勞了。”我這樣說著,卻見他轉身走進了庭院中的一個房間,再出來時,手中已多了一個深黑色的木盒。
司耀走上前來,朝我笑道:“之前想用此法將殿下帶出,無奈殿下元珠離體,不可施行,如今卻是大為便利。”
他說著,將木盒輕輕開啟,兩指捏訣,我看見瑩瑩的金色光團從司耀指尖溢位,一陣吸力將我心神拖住,無限下墜。
我本能的掙扎抵抗。
“殿下不必驚訝,司耀欲用此法,將殿下的元神帶出,送往王的身邊。先前殿下元珠失落,元神離體不能自行凝聚,如今利用元珠,殿下元神離體亦可隨意化出身形來,只是元神脆弱,只能維持三日,三日以後,在下會在垂明宮施法,將殿下召回。”
他說著,我周身的吸力越發的大,最終眼前景象一暗,天旋地轉,一陣恍惚中,我手足皆是動彈不得。
司耀口中喃喃著某些訣咒,一道清光劃破混沌,再見光明時,我的視野已經與先前大不相同了。
我似乎身處在先前被司耀託在掌上的盒子之中,向後轉身視野間全是混黑的木壁,我趴著盒壁探出頭來,看著駐立在我眼前是另外一個“我”,鏡中花顏朝夕相對,我再熟識不過的,我的肉身。
許是因為我的元神過小,眼前的“我”被放大了許多倍,巨人一般,
一身鵝黃色衣裙的少女雙眼失了神采,不復往昔靈動。
我看見司耀抬手掐訣,按在“我”的額頭之上,面如皓月般皎潔的少女輕輕轉身,自己朝宮中走回去。
而後,司耀低頭看向我,我望著這巨大無比的司耀的面容,竟是一片發怵。
一個普通司耀便已是讓人頭疼萬分,這樣大的司耀,不能不讓人生起恐懼來。
“殿下且莫急,司耀即刻便將殿下送出。”隨即,他輕輕將木盒合上。
隨著咔擦一聲鎖匙扣響,我的眼前再度陷入了黑暗之中。
“你到了她身旁,我便不能再保護你。”黑暗之中,我聽見司耀的聲音自四周響起,不似平時或淡漠或惡劣,他語調低沉,竟是十分的認真:“元神易破,殿下多加保重。”
“什麼?”看不見他的面容,我不知這人到底是做著如何的盤算,我出聲相問,司耀卻是再不作答。
良久以後,我略微反應過來,司耀這是….在關心我?
便是一頭霧水,從司耀的出現到司耀的所謂,皆是讓人覺得不明不白,但無論是關心我與否,我皆不能輕易忽視他的動機。在他目的未明之前,我永遠不可對這個莫名出現的人放鬆戒備。
一種尖利破空的鳴聲,我感受到身形飄忽而起,眼前的黑暗開始波動像是井面被投石破開,空間被震盪出一道道波紋,耳畔的聲響也越發尖銳。
一道白光閃過,我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就要開始談戀愛了
第14章 相見
我與銀瀧已經許久不見了。
到底有多久,半月,或者更多?
從前在垂明宮中,我與她朝夕相對,我未曾數過我們相處的時光。她也會因戰事抽身離開,我更未曾數過我們分離的時光。
到如今,相處或者分離,都讓我覺得孤獨,在這片深